这样一来,夏薰如果有任何吩咐,她马上就能听到。
祁宴心思深沉,他的婢女也不是蠢人。
夏薰冷冷看了一眼,关上房门。
这就够了。
夏薰很熟悉正房的结构,房子后侧有一扇小门,他轻车熟路走过去,悄悄推开门。
门外是一条连廊,连廊附近本来有好几个裁花弄草的下人,刚才都被侍女叫走了。
绕过连廊,是一片繁盛的花地,花地尽头便是祁府东边的围墙。
这里紧邻着夏家西边的院墙,而且有段围墙比其他地方都要矮一截。
过去,夏薰经常从那里翻墙而过,来找祁宴。
那时的祁府残破不堪,满目皆是断壁残垣。
而当时夏薰的父亲夏弘熙,在朝堂上备受重用,夏府奢丽豪华,称得上珠宫贝阙,雕梁画栋。
多年过去,祁府重现往日荣光,而夏家……
夏弘熙去世多年,如果没有被砍头示众,而是有坟墓的话,他坟头的树都能长到十丈高了。
夏家被封,无人居住,年久失修,夏薰不用看都知道,里面会是怎样一副凄惨景象。
他回头看了看祁府,不明白祁宴为什么还住在这里。
除了将破损之处翻新,这座院落的布局装饰,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
那段低矮的围墙,仍然保持原样,没有修葺过的痕迹,就连墙边的海棠树,都在原来的地方。
夏薰踩在树上,扒住围墙顶端,往上一跃,轻而易举翻了出去。
两户人家的围墙中间是一段旱渠,平常都是干的,暴雨天才会有水流过,旱渠两端皆有石碑阻挡,寻常人轻易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条可以用来通行的渠道。
若不是夏薰少时贪玩,不爱读书,也不会机缘巧合下,发现此处。
他穿过旱渠,翻过石碑,来到大路上。
他要去找贺琮。
贺琮的父亲是他爹的下属,幼时二人曾共读书院。
夏薰和大哥在岭南假死脱身后,只有贺琮知道他们还活着。
当初夏薰的死讯传到京城,贺琮不惜拼着与爹娘断绝关系,万里迢迢赶到窦州,想替夏薰收敛尸骨。
律法规定,流放的犯人死后只许曝尸荒野,连一座小坟包都不能有。
他跋山涉水而来,满心绝望与悲愤,以为要见到夏薰四散的白骨,不曾想夏薰竟更名换姓苟活下来。
他保守秘密回到京城,此后便时常接济兄弟二人。
流放地日子难熬,尤其是头几年,若没有他的帮助,两人定活不下来。
三年前贺琮娶亲,如今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他不知道夏薰被祁宴带回京城,但夏薰担心,大哥为了帮他脱身,也许会向贺琮求救。
贺琮性格火爆,脾气冲动,时常做出惊人之举。
而且他曾经在信中提过,他儿子十分爱吃槐叶冷糕,他经常去买。
夏薰怀疑,糕点里的纸条,也许是他塞进去的。
写纸条的人约他在广宁楼,他却不敢直接去,那里人多眼杂,也许还有人记得他的长相,会把他认出来。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到糕点铺守株待兔。
卖冷糕的店子,京城里独有一家,藏在一条小巷里。
时值夏末,天气依旧炎热,不少闲人坐在巷口的树下乘凉,夏薰找了一处背对行人的位置,藏身在大树的Yin影中。
贺琮不善为官,蒙父母荫挂了个闲职,平日只要去点个卯,不到午间就能回府,这条小巷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夏薰看了看日头,快要到他经过此地的时辰,他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着每一辆路过的马车。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挂着贺家牌子的马车缓缓驶过,停在糕点铺门口。
贺琮从车里下来,走了进去。
夏薰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掌柜一见到贺琮,不用他开口,麻利地将刚出锅的冷糕放进食盒,恭恭敬敬递给他。
夏薰在他身后轻声唤他:“贺大人。”
贺琮回头,起初还面无表情,不过几个眨眼,他就认出夏薰。
他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双目圆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是你?!”
夏薰不说话。
掌柜循声望来,贺琮的小厮也满脸疑问。
贺琮迅速镇定下来。
“——原来是冬大人,好巧好巧!”他故作亲切,抓住夏薰的胳膊:“既然你我在此偶遇,冬大人不如到我府上,与我把酒一叙?”
“冬”是夏薰起假名时改的姓氏。
他大哥夏闻说,岭南气候苦热,还要姓夏,岂不热上加热?
干脆姓冬。
夏薰从善如流,反握住贺琮的手臂,用力捏了一把。
“下官求之不得。”
贺琮忙拉他上车,连点心都忘记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