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薰的病情每况愈下,眼看假死就要变成真死。
危难关头,是贺琮赶来。
他在京城听闻夏薰的死讯,不顾一切跑来,想要给他收尸,这才发现真相。
他花光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一间茅屋,把夏薰藏起来、给他请大夫、替他抓药。
得贺琮倾囊相救,夏薰艰难活了下来。
病好后,他极度虚弱,坐都坐不起来,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走动。
贺琮自始至终都陪在他身边,一直到夏闻也找到机缘脱身,他才离开。
临走前,他对夏薰说,等风头过了,他还会回来找他。
“到时候我带你走!天涯海角,我们哪里都可以去!”
夏薰闭了闭眼,没有回答。
贺琮一腔赤诚渐渐冷却,眼里的光霎时黯淡下去。
“我就知道……”
他很不甘心。
“我就知道你忘不了他!你病得最重的几天,是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你高烧不退、呓语不断,你还记得你在昏迷中说了什么吗?”
夏薰摇头,恳求他别说了。
他不依不饶:
“你一直在喊祁宴的名字!是他把你害成这样,可你还想让他来救你!”
后来夏薰经常做类似的噩梦。
他梦到他处在不间断的痛苦中,rou体上的疼痛连绵无绝、永无宁日,他反复说着:
“祁宴,我好疼,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叫着祁宴的名字,将自己从梦中惊醒。
他不愿意睡在靠近祁宴的地方,他怕他又会在梦里叫他。
祁宴已经将他舍弃了,他头也不回地抛下他。
夏薰绝不会让自己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要让祁宴明白,即使没有他在,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祁宴背靠岩壁,坐在夏薰背后,视线锁定在他身上。
木棍被火烧灼,时而发出爆裂声。
他就在火光的晃动下,看着夏薰出神。
没多久,夏薰像是觉得冷,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紧紧蜷在一起,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立刻起身,想要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
他的衣服还没有接触到夏薰的后背,衣料上的熏香就散发开来。
夏薰闻到那股香味,紧紧皱起眉头,把脸埋向地面,躲避着祁宴身上的气味。
祁宴的外袍由蚕丝织就的云锦制成,皎月色布料上绣着隐约可见的暗纹。
府里的婢女每日用白笃耨为他薰衣,这种香料来自遥远的真腊国,到了夏天也不会融化,香味悠长清远。
但夏薰似乎十分厌恶,蜷缩得更紧了。
祁宴慢慢把衣服收了回去。
他站起身,取下火把,看了夏薰一眼,轻轻走到洞外。
他想寻一些干燥的树枝回来,在洞内点上火,让夏薰能取暖。
他没生过火,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从没有注意过,原来树枝还有干燥和chaoshi之分。
他弯下腰,拾起几根看上去不太chaoshi的木枝。
就在他抓住树枝时,他猛地想到什么,遽然停下所有动作,保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知道流放地的生活很难过,发配犯人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温柔乡。
重遇夏薰后,他刻意地回避这个问题,他不让自己细想,夏薰在过去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告诉自己,往者不可追。
原本就是他对不起夏薰,从前他以为没机会了,每每想起都痛入心髓。
如今夏薰回来了,他定会倾尽一切去弥补,他一定会让他们二人回到原来的模样。
他本是这样想的。
可他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坚强。
方才他只是从夏薰口中,听到了一点点有关这七年的过往,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一手撑着地,另一手死死攥住胸前的衣服。
他的心紧得像一块石头,严丝合缝堵在胸口,无论他多么用力呼吸,都无法抵御弥漫在胸膛里的疼痛。
他撑在地上的手陷在泥土里,手指被土中尖锐的碎石刺出细碎的伤口。
他闭上眼睛,干涩地吞咽了几下,强迫自己从灭顶般的心痛中抽离。
夏薰还在洞里,还在等他回去生火,给他取暖。
耳畔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蓦地唤起他的注意。
祁宴勉强镇定心神,厉声问道:
“谁?!”
祁回从树丛里走出来:
“大人,是我!我看您身体不适,是否需要——”
祁宴长舒一口气:“是你……”
祁回快步过来,将他扶起。
祁宴闭了闭眼,问:
“……怎么样?跟踪我们的人找到了?”
祁宴不是突如其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