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鸡鸭鹅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到一顿狂飞,扬了满院子的灰尘,正在下蛋的麻母鸡嘶鸣连连,引得几只花公鸡群情激昂,乃至引吭高歌,“喔喔喔——!”
一时间鸡飞狗跳尘土四起,林遇生错愕地杵在一群牲畜之间,“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喂,你在做什么?”
单听那第一个字,林遇生想都不用想,侧身眺去,“你怎么在我家?”
只见季司挽着袖口裤脚,浅格子的衬衫衣领大开,阳光照下,明显能看到他白皙秀颀的脖颈上挂着一层晶莹的薄汗,再加上这人手里抱了一捆稻草,林遇生一秒断定,“你在帮nainai折柴火?”
“力所能及而已。”季司似是热得不舒服,眉头蹙了蹙,额发被那汗珠浸shi,几缕几缕地黏在脸庞,他索性全部撩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这使得他那张脸更为扎眼了,林遇生估摸这若是有花痴在场,没准得当场跪下给他唱征服,季司本人倒没什么自觉,不紧不慢地道,“你在齐飞赶到的时候就晕了,不把你带回家难道去开房么。”
“开你爷爷的房。”林遇生斩钉截铁地呛了回去,思忖片刻,“看来之前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影就是齐飞了。”
可齐飞是怎么找过来的。
林遇生一脸狐疑,季司定睛注视了一会,忽然眯缝瞳眸,好似有丝担忧的神色从他脸上一带而过,林遇生捕捉到痕迹,问道:“怎么了?”
季司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那点担忧的痕迹越来越重,乃至林遇生还有种身处幻境的不实感,“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跟个娘们似的。”
和风拂过,卷起几片枝干上的花瓣,送来一阵清香,季司的目光追随那摇摇欲坠的枝干,眼神深邃得不像是在赏景,而像是在观察一个生命的陨落,“落花洞女能哭落树叶和花瓣,这些事你是从哪听来的?”
林遇生用大拇指戳了戳门:“我家的民间传说书。”
“……”季司无奈地睨了他一眼,“少读故事多看报,别整天研究什么民间传说。”
林遇生一愣,对方的语气太过平常,平常得犹如在关心认识多年的旧友。
——可他们才认识不到两天。
第26章 莫名其妙回家了2
季司被这阵风吹得凉爽,一面扒拉下两旁的刘海,一面踱步到他跟前,而后缓缓抬手,仿佛想触摸他的头发,林遇生忘了躲开,只觉得时间都停了半拍,一如黑白电影的慢放场景,季司的五指骨节分明,修长又苍劲,他想起这人握剑的情景,那手背青筋隆结,像是能把一个人的脖子活活捏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有花,笨。”季司从他头顶取下一瓣落英,随手一扔,似不经意地道,“齐飞这个人,你怎么认识的?”
林遇生也似不经意地答:“什么怎么认识,我们同班同学。”
“那我问你,你和他是分班前的同学还是分班后的同学?”
这一问,倒把林遇生问住了,“那么久远的事,我怎么记得……”
季司一直板着一张脸,又一言不发地盯了他许久,林遇生浑身不自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忍不住,推开他,“你没说的就算了,我nainai呢。”说完拔腿就走。
“小心。”
“啊?”
季司的下颚动了动,貌似是在咬牙,末了,听他低声吐出几个字:“齐飞这个人,我……”
话音未落,传来一阵咆哮,瞬间盖过季司那蚊子般的嗡鸣,“林遇生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接着一个人影奔腾而过,后方掀起了一路尘埃,林遇生的脑子还是懵的,那人径直冲上,脚底生风一跃起跳。
眼看这人庞大的身躯和自己越来越近,林遇生视死如归地吞了口唾沫。
“砰!”
林遇生四脚朝天,嘴溢白沫,面色发青,光荣地脑震荡了。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赶到的时候你又又又晕了,怎么叫都不醒,都是我的错,要是昨天我和你一起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齐飞趴在他身上,一头卷发蹭来蹭去,噼里啪啦喋喋不休,林遇生脑子发昏不说耳朵还遭罪,恨不得当场掐死他……
“娃儿醒啦。”这时,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灌入耳蜗,伴着拐杖杵地的动静,林遇生立马清醒了,一脚踹开齐飞,两腿一屈,两腚一坐,身子往前一扑,对来人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动作雷厉风行干净利索,齐飞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套动作不练个一年半载绝对做不出来。
林遇生感觉毛孔都在颤抖,鼓起勇气道:“我不是故意要逃课,也不是故意要翻民间故事,我信马克思可是马克思不认我这个信徒……唔,nainai我错了!”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笑容可掬地站在对面,一脸的折子都笑到了一处,她佝偻着腰,一边听一边点头,待最后一个音节结束,骤然提起了拐杖。
林遇生觳觫的幅度逐渐加大,像个面临刽子手的死刑犯,“nainai,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