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薄薄的木门根本挡不住盖勒特的侵袭,阿不思叹口气,忒修斯说得没错,这边的隔音实在不行。阿不思在地上翻来翻去,盖勒特每一个细碎的动静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唱了十五分钟歌,然后钻到了厨房,在冰箱里翻来找去。而且,他肯定赤着脚,走路咚咚作响,这让轻度强迫症的阿不思更难受了。接着,他房间里又传出了视频外放的声音。第一晚他可不是这样的。
“盖勒特。”阿不思仔细穿好拖鞋——他有两双拖鞋,客厅一双,卫生间一双——揉着睡眼挪到盖勒特门口,是的他还开着门,“可以麻烦你小声一点吗?”
盖勒特正斜躺在床上,脸在笔记本屏幕后面发亮,听到阿不思说话便半抬起头。他似乎是在看一档搞笑综艺,嘴里嚼着手指胡萝卜,面带笑意,嘴咧得不小,还嚼巴嚼巴,活像只牙口利索的兔子。
“哟,阿不思啊,来,”他拍拍床侧的空档,“要不要一起看会儿,可逗了。”
“我明天还要上课。”阿不思委婉地提醒他。
“噢!”盖勒特夸张地坐挺起来,抱着电脑就要起身,“那你更该在这里了,睡得舒服点。”
“不是那个意思……”该死,阿不思讨厌自己在这时候脸红,“我是说,你可以戴耳机吗?或者把房门关上,你知道,这边隔音不太好。”
“你不是说过,”盖勒特的笑容逐渐变坏,“想听我吵吗?”
“但也不是这个点啊。”阿不思打了个哈欠。
“那你确定不睡床?”盖勒特使劲耸动两下,床垫随之起伏。他这是在竭力诱惑他。
“确定不。”阿不思用力把头扭转了一个角度,“和男孩儿睡一张床?搞笑……”
“严格意义上说,我是一名成年男性。”盖勒特指出,“虽然我长得可能的确过于青春洋溢——”
“那话是你说的,我第一天来的时候!”而且那是他做梦时候潜意识说出来的。
盖勒特果然皱起眉,看来对此毫无印象。
不过他当即恢复了那副爱戏弄人的态度。
“人嘛,观念总会变的。喂,阿不思……”
阿不思不想再多和他纠缠,索性带上门回屋里去了。
“我最后再吵五分钟!”他听到盖勒特的声音穿越了门板,玩笑的意味减轻了些。
等阿不思尽可能把枕头拍软、再次躺倒在床单上,细细流过耳畔的响动变了。吉他的伴奏低沉柔缓,然后,盖勒特轻唱了起来。
是一首摇篮曲。
盖勒特之后确实安分了,但没有马上睡。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视频,同时和不止一人聊着天。
“好了,我已经听你讲一百遍你的室友很可爱了。”文达的口气透着股无聊,“而且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的红头发有多么迷人……”
她一定是嫉妒,盖勒特得意地想。他俩曾经约定过,谁先脱单谁请客。但盖勒特会吝惜一顿饭钱吗?显然不会。
阿伯内西在手机里哀叹要开学了。
“开学也没那么糟糕吧。”盖勒特最近心情好,顺道安慰一句阿伯内西。
但下一句回复就让他不那么爽了。
“谁知道格雷夫斯会不会定一堆新规矩呢……听说他已经去新生里面找小弟了。”
格雷夫斯,盖勒特一想到这家伙就来气,顺道连着ABΩ一起讨厌起来。
“管他呢,我现在有更高的追求了。”盖勒特故作高冷地回复道。
“什么追求?你要发奋读书了?这可有点突然。”
“暂时保密。”
一个见过世面的成年男性才不会把“追求室友”这种事情时时挂在嘴边呢。
接着,成熟稳重的盖勒特一边心里骂着格雷夫斯,一边狠狠地打狙击游戏又到了凌晨。
第二天,他照例在接近中午才醒来。
厨房台子上留着一个覆着保鲜膜的三明治和一张纸条。
“顺手做了,应该还合你的口味?A.D.”
三明治里的鸡蛋煎过,还撒了点黑胡椒,盖勒特咬下第一口,甚至有点热泪盈眶。作为一个从小被塞着各种外卖长大、爸妈给他做过最像样的食物大概是花生酱抹吐司面包的孩子,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温暖。
于是他决定要回报阿不思,帮他开启人生中第一段恋爱,至于对象,他勉为其难充当一下也未尝不可。
理由也很充足,他不是没地方好好睡吗?阿不思要是推脱,大不了他白天再去尝试找找阿拉戈克,或者它的兄弟姐妹什么的,然后阿不思就会吓得自动跳上他的床。
一切似乎都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盖勒特甚至哼着小曲收拾了房间,只等阿不思下课回来。
要不是下午,先敲门的是来送床垫的快递员的话。
“太好了!他们还给我打了点折。”
“是啊,太好了。”一点儿都不好。盖勒特百无聊赖地看着阿不思拆开大纸盒,小心撕开内层塑封包装,让真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