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yes提及频率很高的一个名字是“Sean”,这个自从他八岁搬家以后就结为朋友的同龄人几乎参与了Hayes所叙述的每一件事,包括喝酒、打架、恶作剧、开一些不入流的玩笑……
Doss莫名地就有些在意,虽然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Hayes非常聪明地把他的车停在了镇上教堂的旁边,这个地方人来人往,而且但凡还有一丝良心的人,应当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偷盗或者搞什么破坏。
Doss在他的车旁细细地打量了一番,Hayes会意地把钥匙递给Doss:“Doss先生,你来开吧。”
Doss一开始对Hayes的好意并不领情,听上去总有点像居高临下的恩惠。
Hayes从Doss的神色中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可能引来了误会,一时急智,俯身撑在了车盖上,一手揉着太阳xue,眉头紧蹙,“我头晕……昨天晚上喝太多了……只能拜托Doss先生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Doss失笑,心里漾开一丝感动,随后又责备起自己的小肚鸡肠,伸手接过Hayes的钥匙,另一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忍不住玩笑,“你这个鬼灵Jing,真是拿你没办法。”
驶离了人群密集的镇中心,之前在Doss心底模模糊糊盘旋的一个想法终于成形,他下定决心开了口:“既然你来是为了那些故事,那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故事在那里才能完整。”
Hayes已经猜到Doss会把他带去哪里,两人间的气氛也默契地肃穆和凝重起来。
Doss在公墓前停车,印证了Hayes的猜想。
冰冷的石碑上镌刻着一个个名字,他们曾经拥有鲜活的生命,在此刻他们却已经成了抽象的符号。
Doss引着Hayes向里走了几排,在三个墓碑中间的位置驻足。
“这三个,就是我从前最好的朋友。我们从能记事起就在一起玩……这个家伙,”Doss拍了拍他左手边的一个碑,“Ed Miller,如果一定要说谁和我关系最好,那就是他了。我早上跟你说的,和人一起偷摘邻居家的果树、从我们那些半懂不懂的诗集里抄最酸的句子给喜欢的女孩写情书,我们比赛爬山、互相推搡,结果一起摔破了膝盖……”
Hayes沉默地听着,认真地读着每一个碑上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他们都在1900年出生,本该是最张扬的年华,却在1918年的法国戛然而止。
“……可是谁能记得?”Doss说着说着,声音又颤抖起来,“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和他们一起死了。有什么意义呢?人和人之间有太多的仇恨,又有太多用来复仇的工具。你今天习以为常的所有东西,可能明天轻而易举地就会毁于一旦……我就像一个鬼魂,游荡在这些格格不入的人中间……”
“Doss先生,这不是您的问题。是那些人浑浑噩噩,那些人自以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会付出代价的……”Hayes严肃而冷静的声音突兀地传来,惊醒了Doss的绝望,“已经开始了,在意大利、在德国,欧洲将会再一次成为战争的温床……”
Doss听着Hayes老成的话语,轻笑一声,拍拍Hayes的肩膀,朝着墓碑的方向宣布道:“伙计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这是Richard Hayes,一个认为自己能让世界变得更好的年轻人……有趣的是,我居然慢慢开始相信他了……Richard,你有说过你将来要做什么吗?美国总统?”
这是Hayes第一次听Doss叫自己的名字。他克制住不合时宜的一个激灵,深吸口气,一本正经地回应道:“我不想做总统。总统只是一个在明处的角色,一个被制度牵线的木偶,就算皮相不同,行动受制的现实也不会改变。真正能大刀阔斧做出不同的人,是不被别人所知的。我选择成为那样的人,我肯定会成为那样的人,我也一定会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这是Hayes在为国捐躯的战士面前、在Doss亲近的挚友面前,立下的最为郑重的誓言。
那一天他们回去已经接近傍晚,Hayes半真半假地提起自己应该离开的事,Doss淡淡的一句“天黑了路上开车危险”,就轻而易举地把Hayes多留了一个晚上。
Hayes不想走,Doss也不想他走。
然而Hayes之前跟家里人说好的三天,生怕再逗留引得家里人担心,再热热闹闹地上演一出报警寻人就不太好了。
第二天早上,Hayes依依惜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但他刚发动汽车,才开出几米,就又猛地刹车。
Doss原本在家门口送别他,在汽车开出去之后似乎又向前跟了几步。
Hayes从车上跳下来,假装郑重地和Doss握手,“这两天真的非常感谢您。”
他们的手握了又握,在这一动作的意义变味前,Doss主动抽开了手。
Ha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