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怒,心中一阵担忧难过,虽不愿就此走开,但见陶
行知那火气一时半刻降不下来,也只得站起来向外走去,临出门前脚步一顿,轻
轻道:“我知义父觉我大逆不道,可我心里,实是欢喜得紧。”
眼眶一红,垂头而去。
陶行知赶走了他,待得片刻,渐渐冷静下来,看着那泼洒了满地的热粥,忽
地一阵懊悔,暗忖一夜欢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至于生恁大气,但又一想,
此番若不严加申斥,这义子日后不定又有什么惊人之举,顿又心中坦然起来。
不多时,日常伺候的一名僮儿进得屋来,秉道:“少爷叫小的进来伺候。”
将那满地狼藉清理干净,又端来一碗粥服侍陶行知吃了。
歇到晚间,陶行知精神已然复原,虽觉股间还有些不得劲,但因昏睡之时已
被服侍着敷了药,倒也无甚大碍,别扭之余,却也不能不赞义子一句体贴仔细。
如此过了一晚,那点怒火已是渐渐消了,待天一亮,便着人去唤齐焕然过来,
谁知等了片刻,却是老管家进了来,秉道:“少爷一早就到城外几个庄子上收租
去了,说是得半月方回,老爷有甚吩咐,交代老奴就是。”
陶行知辗转反侧一宿,暗忖自己这对父子本就坐得不大地道,便与那夫妻又
有何异,俗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因了这等床弟之事绊一绊嘴也就罢了,
再置气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如此思来想去一番,终于火气全消,本拟将
齐焕然叫来数说一通,绝了他日后反攻之念就此和好,孰料此时竟连人也不见,
一时便有些回不过神。
那老管家是伺候过先代主子的家生子,颇有些体面,这时见陶行知面上已无
甚怒色,便大着胆子道:“不知少爷做了甚事惹得老爷生气,只是老奴尽早见少
爷眼圈红红的,想是昨儿晚上哭得伤心,一大早走时却还不忘嘱咐老奴小心照看
老爷,便看在这份孝心上,老爷训斥两句也就是了,切莫因此当真生了气,再叫
父子情分也生疏了去。”
见陶行知并无反感之意又接着道:“老奴今日多嘴,却不能不为少爷讲两句
好话,他虽不是老爷亲生,可这些年待老爷却比亲生儿子还孝顺几分,且又聪明
懂事能文能武,要不是生父那等罪名连累了他,便功名也早考下来了,可着满京
城府第比一比,这般出类拔萃又忠厚重义的公子能找出几个来,纵他当真犯了错,
那也是年轻不懂事的缘故,老爷就莫要苛责了罢。”
陶行知默然片刻,轻轻一咳,“你晓得些什么,便在这说嘴。”
若无其事抿一口茶,吩咐道:“焕儿在我膝下这许多年,也该把姓儿改过来
了。你去预备预备,年下祭祖时将族里另两房长老都请过来,如今那些老一辈的
都没得差不多了,剩下这几个不过与我平辈,再没人敢在这上头说什么的,我要
当着众人之面将焕儿写进族谱之中,免得老有那等心思不正之人盯着我这府里。”
说着冷冷一笑,“都说我生来命硬,刑克妻子鳏寡一生,我倒叫他们都瞅瞅,
我陶行知亦能有后。”
秋日萧瑟一过,转眼便是冬日肃杀之色,陶行知苦等几近一月,见齐焕然犹
自迟迟不归,不由得焦躁难耐,日日沉着张脸,往刑部大堂里一站,便似活阎罗
般,唬得一干小吏战战兢兢半分不敢偷懒。
这日已是立冬,衙门里早早下了值,陶行知回到府中,招来管家一问,知齐
焕然还未回来,冷哼一声便钻进书房。
这些日子因着那心肝宝贝不在,陶行知懒怠再回寝房,索性仍宿在书房之中,
待到晚上用过了饭,便对着新得来的摹本仿了又仿。这一仿便到了
子时时分,正欲搁笔,忽地嗅到一股甜香,似檀非檀似麝非麝,乍一闻颇觉受用,
再一嗅却又有些恶心,便在这当口儿,身子已软得站不住,当即跌进椅中。
陶行知出身书香世家,只在少年时随师父走过几日江湖,于旁门左道上知之
甚少,直到此刻方觉出中了招,心中暗叫不妙,正待高声唤人,却见窗扇一动,
一条人影已悄无声息跃进屋来,电光火石间来到近前,一柄明晃晃钢刀便架在了
脖子之上。
陶行知宦海沉浮几近半生,早练得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命悬人手,惊惧过后
瞬即镇定自若,一面大量来人形容,一面漫声道:“何方高士?夜入陶府,不知
有何赐教?”
来人乃是个三十许的男子,一身黑衣黑裤,正是夜行做贼的打扮,一张脸却
不曾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