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跪姿很标准,就跟您当初教导我的一样。“
苏默安静的跪在反省用的青石板上,粗糙的切割在那上面形成一道又一道拱起的楞,折磨着苏默稚嫩的膝盖,但他却只是安静的跪着,任由灼辣的疼痛从膝盖升起,保持着双膝紧贴,挺胸,垂眸,双手在背后相互交握恭敬姿态。
在这里,本应该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这样折辱苏默,并对他说出这样侮辱性质的一句话的。
但今天却有了例外。
而真是苏默给予了他这样的权利。
给了苏勤这样的权利,来教导他,曾经苏家的主人,如何成为一个称职的奴仆。
是的,奴仆,就在苏默决定接回爸爸妈妈真正的孩子,苏家真正的主人之后,他就对自己今后的定位有了清晰而明确的认定,既不是像古代门客那样的参谋,也不是像摄政王那样的只予那人名分。
苏默选择了将权柄完完整整的奉上,并为此将自己也打包其中,成为那个人的附庸。
苏默并不像要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会感觉受到冒犯。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切都会是如同他计划的那样进行那个人,爸爸妈妈真正的孩子,爷爷真正的孙子,会知道,他并非什么雀占鸠巢的东西,而是爸爸妈妈为他准备的接手一切的仆人。
一个会处于掌控之中的仆人。
然而他显然太过没用了。苏默能感受到冷汗一点一滴的从额头上冒出来,顺着脸颊滑下,然后在青石板上晕成一块儿小小的暗记。
只是最基本的反省而已,不会超过一个小时的轻度训诫却让苏默感觉有些晕眩,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晃动了一下。
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勤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返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只能抬起头,用处于反省状态中明显大不敬的姿态,顶撞了他的训诫人。
“苏勤,我不知道刑阁的手段已经宽松成这样了。”他说,喑哑的嗓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厉,然而苏勤却没有理会那些。
径自拿起桌子上的水杯,递到跪着的苏默的唇边,却被苏默一偏头躲了过去。
“回答我。”
“您说的对,按训诫堂的规矩,反省中姿态不齐,藤条五下,就当前姿态进行惩处,其中若再有姿态不齐,挣扎,呼痛则需加罚。”苏勤顿了顿,在苏默面前盘腿坐下,盯着苏默布满冷汗,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抿了抿唇,“但是我的规矩不是训诫堂教的,而是您。”
“惩罚不在虚弱,受伤,繁劳后,所以三个小时的视频会议后的罚跪反省应该是不被允许的。惩罚过程中如有虚弱,脱水,昏厥的情况,优先处理特殊情况,处罚推后进行,所以以您目前的情况,我判定您低血糖外加轻微脱水,需要中断处罚,先行处理特殊情况。”
然后那只杯子再次被拿了起来,递到苏默的唇边,而苏默只是沉默着抵抗,“我知道我命令不了您什么,您要知道,我对您的决定心存疑议,并且丝毫不想要配合。您爷爷的遗嘱是,不要去找他。我觉得您应该听他的话。”
苏勤并不觉得自己的话能够起什么作用,苏默固执而坚定的沉默就能说明一切。
而苏默最终还是说话了,语调如同他之前那样温和,“阿勤,我很抱歉。”苏勤能听到那声音虚弱极了,透漏着一层层的疲惫,“但这是一个我必须修正过来的错误,我并不想要让你受到牵连,但原本作为我的影的你,只有成为我的严苛的训诫者,才能取信新的主人,我不想要你的生活遭到牵连。”
“如果他不回来,才会是真正的没有牵连。”
“苏勤!”苏默近乎要被这句话给气炸了,他猛地站起来,却不得不扶住附近的墙壁才能稳住近乎昏厥的身体,“他才是爸爸妈妈真正的孩子,爷爷真正的孙子,苏家真正的主人!爸爸妈妈为了找他而死我不想要再从你嘴里听到类似的话了。”
“那您要为此处罚我吗?”苏默甚至没有抬头,语调冷漠的吐出这句让苏默心冷的话,“我没有受过关于道德感的教育,从出生到现在为止,被教育的也不是忠于什么苏家,或者家主,而仅仅是忠于您一人,考虑您一个人的利益。如果有什么和这个冲突的话,那么就该他被牺牲。”
“那是被鞭子和您(糖)刻在骨子里的。您作为主人,自然有权利将您的影雕琢成任意您想要的模样,只要您拿起您的刻刀。”
“如果我的命令与此冲突呢?”
“我想您已经看到了。”苏勤抬头,想要用坚定的目光为此次的违逆做出背书。却只看到苏默终于再也无法支撑着站立,摇摇欲坠的向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