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说到伤心处了，万紫的眼里渐渐有了泪光，他擦掉眼泪，舒了口气，说：“宠儿，是这个世间最低贱的人种。我们在外人眼里犹如怪物，男人该有的我们有，男人没有的我们有，总之咱们被人说是不男不女的东西，就是宫里的太监都比咱们干净。”
“什么？我不明白？咱们怎么就低贱了，怎么就不干净了。”千红情绪激动，而后又问，“还有你说的男人该有的我们有，男人没有的我们有，这话什么意思？”
万紫认命地淡淡一笑，说：“千红，你就是这样的倔强，就是这样的不肯认命。”
第3章 寻欢阁（三）
万紫接着说：“这个世间有百分之三的人是宠儿。宠儿说得好听，其实就是男人的玩意儿，命贱得很。咱们的外表是个男子，可是却能同女子一样生孩子，但不能让女子生育。这样的不男不女，不配为人，只是玩意儿。”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张小千是真生气了，“我们是人，不是玩意儿。”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吗？我来告诉你。”万紫继续说，“大户人家的夫人要是生了宠儿，那就会被当场溺死，他们认为家族里生产宠儿，那就是有辱家门。贫穷家庭里的宠儿，会养着，养到五六岁能做事的时候，就卖出去。有的卖给大户人家当粗使工，有的就像你我一样被卖进了南风院，供人玩耍。”
张小千内心吐槽，我嘞个去，这不就是男女支吗？而且找如万紫所说的，他们这样的宠儿，在现代无非就是个双性儿，虽然不多，但正常得很，哪有什么比别人低贱，比别人肮脏之类的，纯粹是害人的封建迷信思想。
“咱们俩是同一个村的，我们两家的兄弟姐妹都很多。从小咱们俩就被村里的人用各种眼光看，那些和我们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也经常欺负我们。都是你护着我的，虽然你比我还小几个月出生，但是你比我更像个哥哥，也比我勇敢。你总是不认命。看着村里的小孩去读书，也偷偷摸摸地跟上，去偷学，学了几个字，回过头来还教我认字。我便认得咱们村门口那块大石头上写是牛家村。”
原来，原本的千红对万紫这般好呀，难怪万紫也对千红体贴入微。
“你说咱们来自牛家村，那咱们原本叫什么？千红万紫大概不是咱们的本名吧。”
万紫叹了口气说：“咱们哪里有什么名字，阿猫阿狗的贱名罢了。千红万紫是白爹爹给咱们取的。白爹爹你也见过了，他把咱们买下的。”
“给了多少钱，咱们各自父母就把咱们卖了。”
万紫想了想说：“好像一个人二十文钱吧。不卖了也不行，爹娘养不起，留着咱们在村里，他们也会遭人白眼。离了也好，至少在这里咱们只要听话，白爹爹会给咱们一口饭吃。”
卧槽，二十文钱就给卖了。可是想想，现代人，那些好吃懒做为了钱卖掉亲生儿女的人渣父母也是不少的。
“咱们来了之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还有人欺负咱们吗？”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欺负。”万紫感慨道。
张小千很认同这句话。
万紫接着说：“当年和咱们一起被买回寻欢阁的宠儿一共二十来个，碧池碧莲也是其中之一。白爹爹先是请人叫我们读书识字，过了几天考我们，通过考验的就留下，没有的就留在寻欢阁里打杂。然后再请人教我们琴棋书画和歌舞，不需要Jing通，但是至少也懂得一点，这样伺候那些有身份高贵的客人，才不会显得我们无知，若是投其所好也能把客人们伺候好。当然这些也是考核的，通过的就继续留着，没通过的就去打杂，打杂是没有出头日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很努力，努力在寻欢阁里成为一个角。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自己选择是卖艺还是卖身。千红你是最努力的，也是最出色，是咱们寻欢阁的招牌花魁，那个贵公子哪一个不是为了讨你欢心而一掷千金。”
张小千，摸了摸脸，心说，这张美丽的脸当花魁还是名副其实的。
“咱们选择的是卖艺不卖身，可是这里是天子脚下，到哪都是皇亲国戚，咱得罪不起，白爹爹也得罪不起。三番五次有人要强要了我们，咱们用各种方法才逃脱了。你厌烦了这样日子，想着要带我一起离开。可是没有白爹爹的允许，咱们哪里出得去。”
缓了缓，万紫接着说：“白爹爹说，可以放我们自由，但是要卖掉我们的除夜，抵扣这些年他花在咱们身上的心血。于是，他就举办了我们俩的除夜竞标赛。”
张小千心里怒骂。妈的，果然是唯利是图、欺凌怕弱的老鸨儿。
“那最后我们把除夜卖给了谁？我又是怎么受伤的？”
“那日，来的人可真多，价格标得一个比一个高，白爹爹站在一旁，满脸笑容。我心里很害怕，你很镇定，握着我的手安慰我。这些年，我们多多少少私存了不少银子，只要人身自由了，我们就跑得远远的，去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个小店或者其他营生，只要咱们肯努力，不会把自己饿死。至于除夜，就当是一场噩梦，梦过了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