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窦杳无法不想起穆致知对自己的感情时,那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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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独处场合,是这天晚上回酒店时,在酒店的电梯间。窦杳离开片场本比穆致知早,但当穆致知穿过大厅,等电梯停下准备进去上楼时,看见窦杳往这边走来的身影。
他便一直摁着按钮,等窦杳加快步子走近。两人进入电梯厢,楼层上升,箱门上映着他们模糊的面容。
只有两人的场合,一切寒暄都被省去。穆致知注意到窦杳手上的烟盒,笑着明知故问:“偷着干什么坏事呢?”
窦杳看他一眼,大方地将烟盒亮出来,说:“光明正大地抽。”
穆致知故意道:“高中生可不能抽烟。”
他本想逗一逗眼前的小男朋友,可窦杳听了这话,脸色却顿时沉了下去。
窦杳动了动嘴唇,生硬地反驳:“又不是演了高中生就重回十七岁,我二十了。”
交谈的数秒间,电梯停在他们房间的楼层。窦杳率先踏进走廊温和的灯光下,穆致知紧跟其后,两人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步声微不可闻。
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琢磨出窦杳是不太高兴了,更何况穆致知对于身边人的情绪,感知贯来细腻而敏锐。他的房间比起窦杳的更靠近电梯门,停下来刷房卡时,穆致知轻轻带了带窦杳的手臂。
窦杳倒是没耍脾气,很顺从地跟着他进去了。进门后也不说话,只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穆致知叹了口气,在他面前弯下腰,碰了碰他的唇角,眼神无奈:“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谁。”窦杳乖巧地让他吻了,却将两人堪堪触碰的目光错开。
还在强调自己二十了,成年人啊。穆致知腹诽,这欲盖弥彰的样子,不和闹别扭的青春期男生一样吗?
他将窦杳一直攥在手里的那包烟用了点力气抽走,拆开包装后摸出一根,拉开抽屉拿出打火机点上。这个打火机是新换的,被他收拾行李时顺便带了过来。
“原来那一个呢?”窦杳看着他手中明灭的烟头,冷不丁说道,“那个被你装在饼干盒里,很旧的那一个。”
穆致知不明白窦杳为什么突然提起久远的这一茬,一头雾水道:“收起来了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烟草味在两人之间飘散开来。窦杳连呼吸都放轻了,声音却很冷:“也是林yin送你的吧。被你收了这么久。”
“还在吃醋吗?”穆致知淡淡一笑,手指微动,烟头在空中虚虚点了两下。
他的口吻像是不厌其烦地教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拿出十二万分耐心:“我说过不止一次,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可你没说过,”窦杳哑声道,“你不爱他。”
甚至说的不是喜欢,而是爱。这样重而深情的一个字眼。好像唯有它,才能配上这十几年明里暗地的情谊。
穆致知被窦杳这挑衅的一句惹得心烦意乱。他含着滤嘴,深深吸上一口,才在尼古丁的作用中放松下来,才重新垂眼看着坐在面前的窦杳。窦杳咽了咽喉咙,这一次总算没有躲着,漆黑的眼珠中闪着难过的倔强。
这样的眼神,又让穆致知生出几分不忍,将原本烦躁的几句暗讽吞了下去。
“做什么想一些给自己找罪受的事呢?”穆致知看着他,声音那么轻而温柔,这时他是一个多么好脾气的对象,低声下气地哄着年轻的恋人,“现在是我们在谈恋爱啊。”
像是嫌这简单几句的说服力不够。穆致知将烟头在烟灰缸摁灭,再一次俯身,双手捧着窦杳的脸,重新吻上了他,含着那薄薄的唇瓣亲密地厮磨着。这个吻带着麻痹神经的烟草气,窦杳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回应得很热烈,神情更多是茫然着承受。
“小杳,”穆致知语气中几乎带着一种疲倦的恳求了,他提醒道,“不是你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吗?”
是这样的。
窦杳也被这泼头冷水般的一句淋醒了。是他一步步被穆致知吸引、再靠近,流金名苑的夜色中,他一遍遍走过,只为了可以偶尔遇见穆致知;是他在赵煊的反对下,也要接这个角色,只为了可以和穆致知演一部电影;新年的飞雪中,他不告而来,奔波到了穆致知的家乡桐县,只为了一个远远看看穆致知的可能……
那他现在又是在纠结些什么?以这么难看的姿态。
或许穆致知说的才是对的,要么怪他们相遇的太晚,要么怪自己怎么就偏偏爱上了眼前这个人。
甚至还是为他对另一人的感情所打动,逐渐不可自拔。
多么愚蠢,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窦杳抬手牵住了穆致知,半晌,只是轻轻说:“我也爱你。”
与其是告白,更像是一种自我宣判。
哪怕这份爱是如此自轻自贱,也是让他沉湎其中的爱。
而穆致知却好像丝毫未察觉到窦杳语中深意,在橙色光芒中,露出一个满意而轻松的微笑,为他的识时务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