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接过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周围大部分人都睡了,病人躺在椅子上或床上,家属就随便找个地方趴着,起起伏伏的鼾声和磨牙声。高晨阳没有靠得太近,坐旁边低头发短信。
“晨阳。”
他抬起眼:“嗯?”
“你今晚来找我有事吗?” 梁泽问。
“喔,是有一点事,本来是想找你帮忙的,不过你病了就算了。”
“我好多了,你说。”
今晚全靠高晨阳把他送到医院,要是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梁泽当然义不容辞。
“真是小事。” 高晨阳琢磨了一下,说,“你不是会做饭么,正好下周末我搬家想邀请几个朋友来聚聚,你要是有空能不能来下一天厨,费用就按饭店包席的价格给你。”
“不不,不用给钱。” 梁泽摆摆手,输ye管跟着晃荡,“大家都是同学,你乔迁我也没准备礼物,炒几个菜不算什么。”
高晨阳就等他这句话:“也算不上乔迁,旧房子。那行,这钱我就省了,材料到时候我准备,你直接来就行。不过既然我不跟你客气,那你也就别跟我客气,医药费什么的你要是敢给我就敢跟你急!”
梁泽抿起笑:“嗯。”
天亮后从医院回到宿舍,下班的休假的都在睡觉。
简单洗漱过后,梁泽推开卧室的门,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醪糟的味道。转过身,靠墙的折叠四角桌上放着吃剩的外卖盒,气味就是从那发出来的。
他走过去,想也不想就扔掉了。
第7章 若即又若离
作者有话说:
老板侯良发现,最近几天后厨异常干净。
就拿切菜的不锈钢台面来说吧,以往因为关门时间太晚,大师傅他们都是草草一弄,等第二天来了再仔细清洁。但据他观察,近来这个清洁环节已经被省略了,仿佛有什么人在大家休息时打扫过。
这天他留了个心眼,下午两点突袭饭馆。果不其然,里面亮着灯。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后厨,见梁泽穿着大一号的厨师服,挽着袖子规规矩矩地雕萝卜呢。厨房闷得像个蒸炉,梁泽脸上也热得通红,可他神情专注,丝毫没察觉身后有人。
“上来就练雕功,切、剁、砍都学会了?”
听见声音梁泽吓了一跳,雕刻刀差点脱手。
“老板……”
侯良倚着门框盘手串。
梁泽匆忙放下萝卜:“对不起啊老板,我只是来这练练手,材料都是我自己买的。”
侯良走过去觑了眼,雕小鸟呢。再瞅梁泽,满脸的汗。
“热成这样不开风扇?”
“省电。” 梁泽低下头。
侯良施施然点头:“算你懂事,切剁砍跟谁学的?”
“我自己练的。”
侯良呵了一声:“切个蓑衣黄瓜我看看。”
梁泽望向老板,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转身去洗黄瓜。
这菜的难点在于跳刀切,既要薄又要均匀,该断则断,没点功夫成不了。谁知他居然一气呵成,两分钟不到就切完了,漂漂亮亮地盘在盘子里。
好小子。
侯良收起手串:“学过?”
“之前上过厨师学校,但是没学完。”
“怎么不上完呢?”
“交不起学费了。”
之前侯良也指点过他一二,不过都是些成品菜,压根儿称不上教。俗话说三年墩再掌勺,刀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连学都没上完还能有这水平,可见是下过苦功的。
“张师傅知道你在偷偷练么。” 张师傅是这家的大厨。
梁泽想了想:“不知道。”
侯良嗤笑一声,挂手串的右手隔空点点他:“不老实。他要是不知道,店门钥匙是谁给你的?这厨房就是他的地盘,要是有人来过他都不知道,那这样眼瞎耳盲的人我还留着做什么?”
“别!” 梁泽语速骤急,“您要开除就开除我,跟他没关系。张师傅没拿我任何好处,他只是照顾老乡而已。”
侯良要笑不笑的:“别跟我来这套,没用。你每天在这用我的燃气跟场地,按理就该收你的费用,本来我是想着谁给你钥匙谁负责,你要非说跟他没关系,那这钱可就得你自己出了。”
梁泽脸色发青,半晌不言不语。
“你看,不说话了。” 他手里的核桃串慢慢捻动,“心里骂我呢吧,骂我不是个东西。你是不是觉得,借用一下厨房是小事?我问你,这几个小时里万一要是失了火,我的损失谁承担,你要是受了什么伤,会不会讹上我?”
“我——”
“欸!” 侯良打断,“别急着说不会,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没出事的时候说得比谁都好听,出了事翻脸比谁都快,一个个的全都是我穷我有理。”
这一连串的教训、问话,把梁泽说得既难堪又愤怒,偏偏还找不出话来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