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摸黑点了一根小蜡烛,惨惨戚戚的光线仿佛随时都会灭了。
萧归无语了,他好歹是皇帝,就给他住这种地方?
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陆嘉对他的轻慢都忍了。
他也不挑拣,随意地拉了张坐榻坐下,看见陆嘉准备走了,便道:“站住。”
陆嘉拧过头,“干嘛?”
萧归:“你不用给我守夜啊?”
陆嘉毫不客气道:“我只给丞相守夜。”
“呵!”萧归冷笑道:“要是朕今晚在这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得起?你家丞相担得起?”
陆嘉单纯的脑子里没法理解他说的意外是指什么,眼中浮起了迷惑。
“你,什么意思?”
萧归摊开手,“没什么意思啊,朕是皇帝,一国之主,守卫森严的宫禁里都有人要杀朕,你们这个丞相府里,守卫这么薄弱,万一有人刺杀朕呢?”
陆嘉站在那儿,没有动。
萧归瞧他上套了,于是继续忽悠道:“朕死了没什么,可是你家丞相逃不了干系啊,护主不力还是谋反弑君?哪个罪名都不轻啊。”
陆嘉:“……”
说罢,萧归没有再看他,反而是宽衣解带,悠悠地走到榻边。
半晌后,他听见陆嘉闷声一句,“在门外,有事喊我。”
萧归背对着他,脊背轻颤,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这个瓜娃子,太好骗了。
更漏一点点过去,门外月色朦胧冷清,萧归看到陆嘉的身影在门口处蜷成一团,脑袋渐渐往下沉。
萧归无声无息地站起身,系好腰带,蹑手蹑脚地走到另一侧的窗外,轻轻推开,然后小心翼翼地上了窗棂,猫儿似的没有一点声音地跳下。
温无玦思索着王保跟刘宣的事,想了半天,好不容易将要睡去了,听见门口一声响动。
他侧过脸,便瞧见一条黑影闪了进来,他心下一惊,陆嘉不是在门口守着吗?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黑影已经摸上床榻。
裹着寒凉的气息,还有一点点的药味隐隐。
温无玦福至心灵,迅速将手往下一探去。
果然,黑影压低了声音喊起来,“疼!相父,是我!”
温无玦微微放了力道,将手离开他腿上的伤口几分,心里骂道,这个狗皇帝!
“陆嘉呢?”
“外面呢?”
温无玦手上一用力。
萧归痛得额头都冒汗了,当即求饶,“在东厢房门口。”
东厢房?
温无玦只愣了一瞬,就想通了,陆嘉心思单纯,应该是被萧归忽悠了。
他没好气地问:“萧归,你到底想怎样?”
萧归任由他捏着伤处,执拗地搂着他的腰,闭着眼睛在他脖颈处轻轻嗅着,“朕要跟相父同床共枕。”
温无玦:“……”
如今已经回了汴京,多少黄花闺女任君挑选,哪怕萧归喜欢男的,还怕找不到千娇百媚的男宠?
就非得盯着他一个年近三十的病秧子?
他暗暗咬了咬牙,决心明日就跟唐玉等人商量一下,给萧归物色合适的人选。
萧归不知道温无玦的心思,只怕被他赶下去,不敢轻举妄动。
贴着他的后背,闻着他身上轻淡得若有似无的气息,已经很令他满足了,好过宫里头偌大的龙榻无人,广殿森森。
末了,温无玦只是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眼睡去。
翌日,天光未亮,温伯便来敲门,似乎有急事。
“丞相,唐大人家里出事了!”
温无玦和萧归在朦胧中惊醒,瞧见外面天色尚且湛蓝,还未大亮。
俩人有些发懵,刚想问仔细,便隐约听见了唐玉火急火燎似的声音,“丞相,下官有急事,丞相!”
唐玉做事素来颇有分寸,若非大事,断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
温无玦迅速披衣而起,萧归也忙起身,帮他整理衣裳。
一君一臣,同处一室,此时温无玦突然觉出了些许尴尬。
等会要是门开了,众人瞧见了,该当如何?
若是放在以前,温无玦会觉得无所谓,毕竟大家都是男的,古人促膝长谈也不是没有。
但自从明白了萧归的心思后,他就觉得有些情愫无处遁形,一想起来就心虚。
不过当下万分火急,也没心思管这个了。
门一打开,果然唐玉眼里只瞧得见温无玦,似乎没看见萧归似的。
反而是温伯,讶异萧归怎么在这?不是该在东厢房?
唐玉满脸掩饰不住急切,“丞相,昨儿半夜,不知从哪来的一群流民,约莫有上千来人,团团围住了我家府第,非要我爹给个说法,说是我们家占了他们在庆天的良田,导致他们如今是无家可归了,非要往我们府中闯,双方打起来,还打死我家好几个家丁。可关键是,我们家在庆天没有田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