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的外卖到了。”祁乐意打断他的时候,下巴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雷汪习惯性地说一声谢谢,扭头接外卖时,目光一扫上祁乐意的脸,顿时定住。
祁乐意简直感觉得到那双眼睛里迸发着梦想的光芒。
而映在他瞳孔里的,是自己的身影。
当时雷汪一张口,祁乐意的第一反应是碰到骗子了——“小伙子,想当明星吗?”
祁乐意:?这特么是个传销窝点?
祁乐意默默地在手机上点了已送达,对这个至少消费了一顿外卖的骗子友好地挤出一个职业微笑,“麻烦留个五星好评,谢谢。”
说完转身就走。
祁乐意那会儿没意识到,作为一个外卖小哥,他的手机号码很悲催地被雷汪保存了。
一开始是懵懵懂懂地被推着做,后来是被赶鸭子上架地逼着做,现在……会忍不住偷偷问自己,他在做什么?
他们这些人在做什么?
明晚就是第二次正式公演,大家心里惦记着要早睡,刚过11点王跃哲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7号宿舍。他走出走廊没几步,祁乐意忽然在后面追了上来,“跃哲。”
王跃哲听到这个称呼,回头看祁乐意,果然看到祁乐意神情认真。
祁乐意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问出口:“你们队……怎么样了?”
他问得很迂回,但王跃哲听得出,他真正想问的是孟心珏怎么样了。
王跃哲眨着眼睛望着祁乐意,“你想听吗?”
祁乐意直直回应他的视线,点头,“想。”
两人偷偷溜上了天台。祁乐意想抽根烟,瞄了瞄身旁的王跃哲,忍住了。
只好吹一吹夏夜的凉风。
“乐意,你先跟我说实话,孟心珏这事你怎么看。”王跃哲开门见山问道。
祁乐意迟疑,“我不知道内情……”
“你就跟我说你的感觉。”王跃哲打断他。
祁乐意:“……我不太信。”
他认识孟心珏在先,所以从一开始他在情感上就偏袒孟心珏。他很明白,这种感觉不一定对。万一孟心珏这事真的出了实锤,他就会被啪啪打脸。
就算孟心珏现在的人设表里如一,也不排除他曾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小孩,后来洗心革面脱胎换骨的可能性。这样的话,他犯过的错是事实,他伤害过别人的历史已刻下了丑陋的痕迹,他值不值得被原谅?
“那天晚上跟孟心珏聊完,我都快憋死了。”王跃哲迎向栏杆,让风把自己的额头摸得光秃秃,“你知道守住一个秘密有多难受吗?”
祁乐意:“……”
他想说既然是秘密……那还是好好守着吧。理论上是这个道理。
理论上他们都应该做个好人……
没等他开口,王跃哲又道:“所以我不能一个人憋。”
他指向祁乐意,“来,你对天发个毒誓,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能再告诉任何人,要是往外说一句,你就——”
王跃哲顿了顿,郑重其事道:“此生不举。”
祁乐意:“???”
等等,王跃哲这几句话槽点太多,他竟不知从何槽起。
王跃哲这性子让他藏心事着实是为难他,根本磨不到祁乐意发这个莫名其妙的毒誓,他就招供了。
孟心珏那夜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没头没尾,是被压抑到极致后第一人称式的爆发,并不在意别人能不能听懂,也许只是觉得有个人能听着就好。王跃哲掏出他所能用上的所有逻辑,硬是把这个零碎的故事组装了起来。
孟心珏确实偷过钱,也确实打过人。打人那次也确实是故意伤害,而且是重伤,下手很狠,差点导致对方终身残疾。
黑料里的这些关键信息点是事实。但黑料里没说的,甚至扭曲了的,是孟心珏这些行为背后的缘由。
孟心珏还不到10岁父母就离了婚,母亲抢到了他的抚养权,为减轻生活成本,带着他回到家乡,父亲则留在那座大城市发展。孟心珏自此过上了没了爹也几乎没了妈的生活,母亲工作很忙,没什么空陪他,家里终日空空荡荡,只有孟心珏自己跟自己玩。
孟心珏是本地人,却因为从小在另一个城市生活,根本不会说家乡话,一张口就是标准的普通话,在那个小县城显得很违和。加上他一身与当地小孩格格不入的大都市贵气,刚转学的那段日子,一直遭受排挤。
孟心珏极度渴望交朋友,想融入这些孩子群,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令自己变得讨喜,只要有人能跟他一道儿玩,他什么都愿意尝试。
渐渐地,他发现,钱的效果立竿见影。
出去玩的时候,如果他愿意花钱给大家买零食、买玩具,他们就会对他露出满意的笑脸。
孟心珏恍然大悟,原来钱可以成为人格的加分项。
孟心珏的“朋友”越来越多,钱花得越来越快。零花钱花光了,他不敢问母亲要,就往家里放钱的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