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依旧站在人群中央,微微低着头,周围几个人面上或同情或其他眼神像利刃一样几乎要杀死他。半晌,他抬起头,朝导演温和地笑笑,道:“方导,我合格了么?”声音平静。
方导怔了下,朝贺知点点头:“你合格了,这个角色是你的了。”
“好,谢谢。”贺知面色平静得仿佛刚刚什么都未发生:“方导,接下来我直接开始拍么?”
方导看向贺知时眼里真正带上了温度,他道:“明天找几个记者低调点宣布换角的消息和换角的原因,这样你才不会被骂。”说到这他看向盛计:“星筵那——”贺知不被骂的关键是盛星筵得出来说话,但那位祖宗那个性子……
盛计点点头,道:“您放心,星筵会来的。”说罢他看了眼青年发红的眼角,还是未多说什么——这个青年有这么强烈的自尊,他也不会想听他说什么。
“贺知,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方导拍拍青年的肩膀:“我等会儿让人给你准备剧本,你好好准备明天的记者会。”
“好。谢谢您。”贺知并未拒绝方导的好意。
……
第二天雨依旧越下越大,甚至隐隐有夏雨的趋势。
方导要人联系了几家友媒的记者,以探班的形式组织了一次小型直播访谈。怕贺知第一次见媒体太紧张,方导和盛计在古宅选了个安静的厢房,剧组大部分人都不在。盛星筵也相当自觉地来做了说明,他第一次和颜悦色地面对媒体,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腿上的绷带,嘴上说着很遗憾,眼里“终于脱离这个剧组”的兴奋却几乎要溢出来,直播里他的粉丝一边兴奋地表白,一边忍不住吐槽——腿断了角色也没了还这么开心的爱豆看起来真有点傻里傻气。
她们并不怪拿走盛星筵角色的年轻人,因为知道给白怜做配爱豆根本不会开心。
“大家好,我叫贺知,是个新人。”贺知站在镜头前,声音纯净好听,面上几乎没有任何紧张感,就仿佛已经非常习惯面对镜头和镁光灯。
“哇这个小哥哥有点好看唉。”直播里有一些这样的弹幕飘过。
盛星筵看着这样的贺知惊讶地眨了眨眼。
记者继续提问:“贺先生是第一次拍戏吧?您怎么看即将饰演的秦山雪这个角色?”
贺知昨晚熬夜看完了剧本,他确实有想要表达的内容。记者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并不咄咄逼人。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
贺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正要说什么,门口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便响起来——
“贺知,你当初要我去拍你和陈月白一起进酒店的钱还没结呢!”
接着,一个矮胖的男人大摇大摆大步走进来,来到贺知身边,看着贺知大声道:“当初你为了和陈月白结婚去给他下药又找我来拍照,你如愿以偿了而且就要发达了,这钱是不是也要翻一番啊!”
直播弹幕猛地爆炸,现场的媒体也一片哗然。
在一片混乱中,贺知看到和白怜一起出现在门口的陈月白此时冰冷的脸。
一瞬间,贺知觉得自己仿佛坠入地狱。
男人还在聒噪地说着什么,现场的记者面面相觑,盛计和方导也一时之间愣在那,盛星筵不耐地“啧”了一声皱了皱眉,烦躁地上前关掉了直播,他看向青年,眼里划过道别扭的担忧——他根本不信,贺知这么个干净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贺知眼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他眼里仿佛只有陈月白。他猛地推开男人走到陈月白面前,眼眶发红,他静静看向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道:“陈哥,我没有。他说的都是假的,我根本不认识他。”声音平静,尾音却忍不住颤抖。
陈月白依旧面无表情,眼里的冷意却仿佛化出实质,他高高在上地看着青年,挑了眉道:“那关我什么事。”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陈哥?”白怜叫了声陈月白,随即转身朝贺知露出个笑,便大步追去。
……
秋雨又下大了,除了没有雷鸣闪电外变得和真正的夏雨一般。
大雨和夜色笼罩了一切。
盛星筵在古镇偏僻角落的大树下找到了贺知,青年浑身shi透、黑发凌乱地贴在额上,以一种保护自己的姿态、浑身狼狈地坐在树下,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天幕。
盛星筵撑着伞走近时才发现,青年浑身泥泞,望着天幕的眼神几近空洞。不知怎地他心脏猛地一疼,连忙上前把伞撑在贺知头上,道:“那什么,贺知,你还好吧?”
半晌,贺知动作迟缓地看向对方,空洞的眼神渐渐被极致的平静填满;“多谢。我还好。”
“你别担心,我哥一定会想办法的。”盛星筵似乎是第一次做安慰人的事情,此时说了这句后睁大眼睛嘴巴张张合合再也说不出别的。
贺知看着少年惨然一笑,却认认真真道:“多谢你信我,也多谢你来找我。”
贺知面上满是狼狈的雨,盛星筵却偏偏被那刻进孤寂的笑晃了神,雨声中,他仿佛听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