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有另一人接话:“真他娘的没劲!这样吧!谁有种出来啃了这孬种的断手,老子就放谁一条狗命!”
裴郁离听到他周围的人全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想抓住这一线生机,可又不敢第一个往上冲。
海寇性子都冲,哪容得人思来想去。说话那人一气之下,抬起手中的大铁锤就要把那可怜的断手锤个稀巴烂。
“你、你说的是真的?!”
有人远远问道。
“废他妈什么话!”匪徒停住了动作,“等老子把你们逮出来,让你们都死无全尸!”
“我、我来!”
有几个人跌跌撞撞从椅子下桌子下又或是门后涌出来,奔着那染着血ye的断手而去,饿虎扑食一般。他们不能坐着等死,他们要活!
裴郁离的目光透过散乱的头发,直直落到那个方向,看着那几人的身影,就像是看几个死人一样。
蠢货。
将生的希望交到匪徒的手上,愚不可及。
“哈哈哈哈哈哈!”
三十多个匪徒放声狂笑,对这场面喜闻乐见。
“给老子抢!谁先吞下肚!谁就能活!其余人都滚出来,谁还敢藏着窝着,就等着被收拾吧!”
海寇穷凶极恶,说要收拾就绝对不会轻饶。
若真惹怒了这些亡命徒,下场可以想见。
人们不敢挑战底线,犹犹豫豫探着步子往船舱内齐聚,没有一个人敢故作聪明趁乱藏匿。
“我的!是我的!”
有人终于挤翻了其余几个抢夺断手的人,将那断手牢牢攥住,咬牙生吞,眼睛里放着活命的光。
其余人疯了似的上扑,还欲再抢。
所有人都没想到,匪徒手起刀落,一掌之宽的大刀穿过那正在啃食之人的太阳xue,左进右出。
那人还在死死抓着断手,牙齿上挂着rou屑,眼珠子霎时眦裂。
噗——
刀尖抽出,脑浆连着血ye,黏糊糊地喷溅到四周人的脸上身上。
方才饿虎扑食的几人都吓傻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海寇用三根手指摸过刀尖,把一手的脏污往旁边人的脸上蹭,边回身问道,“老大,这回怎么玩?”
人群中终于有一人颤抖着声音,好歹说道:“这...这可是李府的货,是、是...是官货!”
“官货?”匪首几乎要拐了音,与自己手下的人来回对视,脸上的嘲笑之色放到最大,“李府早他妈烧成灰了?李总督的魂都不知道投到哪处的奈何桥去了!谈什么几把官货?!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郁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他觉得脖颈处异常的烫,不只是因为高烧,还因为别的一些什么。
这船上散客和运货商各占一半,都在海上漂了十几日,完全不知何为“烧成灰”。
这明明是李总督一月前吩咐从海外运回的货,现在告诉他们整个李府都没了?
“船开回帮里须得几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匪首回答了刚刚那小弟的问题,“小孩的头割下来钓鱼,男人用来练刀工,女的嘛...练下面的功夫!”
污秽之言,不堪入耳。
可三十几个匪徒一拍即合,都把接下来的几天当成酒食rou糜的狂欢。
“来来来!男的站一边,女的站一边!麻利儿的别他娘的磨叽!”
人群压抑至极,正在此刻,裴郁离身边一壮汉猛地跳脚,大喝一句:“他们就三十个人,我们加起来一百来号!一起干他们!”
裴郁离被耳边这惊雷一嗓吼得一惊,左右都是人,避无可避。
有人喜欢犯英雄病,就有人跟着食恶果。
已经有匪徒凶神恶煞而来,举起大刀破开人群。
别说一百来号手无寸铁的百姓了,就是两百来号,也没有敢跟着身先士卒与这群悍匪叫嚣的。
果然,那男人躲都躲不开,被一刀劈了肩膀,活活卸下一条胳膊来。
他那胳膊甚至还未落地,匪徒已经横视了一圈,从胸腔中爆发怒吼:“谁他娘的还敢试试!”
裴郁离正正站在他的面前,身后人挤人,只能侧头避免直视。
一片薄刀片在他的手心里飞速旋转,刀锋凌厉,却悄无声息。
那匪徒视线转回来,怒不可竭抬起一脚,将方才那不自量力的英雄病踹翻在地,整个人群跟着动了动。
他呼出一口气,突然注意到眼前有个瘦弱不堪的病秧子,掩着半边脸,连样子都看不清。
“晦气!”
匪徒刚才砍人胳膊的凶煞之气还未散去,伸手猛地一推。
裴郁离手中刀片骤停,即刻缩回袖中。他本不应被这力道轻易推倒,可他此时实在太过虚弱,脚步虚浮,丝毫力气都没有的软倒在地。
那匪徒还以为自己推了个纸片,竟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