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一道木箱顶盖,便见里面躺着个装得满满的布袋,将开口抽绳卸下,便有纯白色的粉末扑了出来。
寇翊用手指碾了碾,露出一丝惊诧神情。
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是硝石粉末——制作火/药的原料。
大魏重视军事发展,火/药与火器的制作并不单由国库出资国家负责,而是同时借助了商贾的力量。
东南区域四区十一省,最高行政官员与最高军事长官各司其职,行政者便是这李总督。
因此李总督实为文官,不掌军事,更不负责什么武器制造。
负责武器制造的有二,官为东南军大营,商为...
“你是说,与周家有关?”寇翊起身道。
“除了好几箱的硝石,还有一些其余的火器原料。”范老大答道,“这些远非李府所需用到的东西,周家是东南唯一的军火制造商,怕是脱不了干系。”
寇翊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似乎是对此并不上心,他走回范老大的背后,淡声道:“与我何干?”
范老大早预料了他的反应,接着这话道:“李周两家臭味相投,这些年互相也占了对方不少好处。如今李府祸从天降,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原本为周家运的货却飘飘零零不得归。都道是家仆作乱,你也这么觉得吗?”
寇翊无比冷硬,扶住范老大的轮椅扶手便要往外去,声音里已经携了丝不耐:“与我无关。”
“唉...”范老大轻叹了声气,任由他推着自己往外去,道,“哥是想为你讨回个公道。”
寇翊脚步一顿,半晌,只说了句:“多谢范哥。”
他自昨夜回来便未作休息,范老大见此事暂不由得说,也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这么些年独来独往,除了我与小窦,从不与人多谈,怎么这回破天荒地主动带人入帮?”
寇翊兀自松了口气,不说那“周家”,他脸色都缓和了好些,答道:“昨夜本应告知与你,却忙忘了。你说的家仆作乱,便是...”
范老大反应很快:“他就是那李府家仆?不怪上船的时间正是李府覆灭后。”
“当下所有人都道李府失火是他蓄意为之,若不收留,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寇翊对待范老大的态度与对待旁人不同,基本是有问有答,语气里含着并不故意显露的尊敬之意。
二十岁,还是许多人正愣头愣脑的年纪,可他似乎只有在范老大面前时,才能隐隐透出一股孩子气来。
范老大笑道:“这与你收留他又有什么关系了?是因为怕他会死?”
“咳...”寇翊不自觉眨了眨眼,道,“他脑子机灵,身手不错,入得了天鲲。”
他也知自己这话没答到点子上,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带他入帮,自会看好他。帮派人多事杂,我不会让他吃白饭不做事。”
范老大被寇翊这突如其来的保证搅得直想笑,摆着手说:“随意,这事儿我不管你。”
“不过,”他又话锋一转,笑道,“小窦托我问你,帮众之间说的那些关于你的热闹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
“你与小窦做赌,说好此行回来刀不沾血不染尘,可刀尖上却沾了血腥气。愿赌服输,就答他一个问题,否则他要抓心挠肺地窜跳,苦的是你范哥的耳朵。”
寇翊轻轻叹了口气,问:“什么热闹话?”
“行船三日,软玉在怀,温香盈齿。”
寇翊太阳xue突地跳了一下,范老大不怎么会说这样酸溜溜的话,这一听就是窦学医将帮众所传的流言给添油加醋后的结果。
“他是个男人,何来什么软玉温香?”寇翊无语道,“况行船那几日,我与他都并非无所事事。”
范老大耸耸肩,答道:“实在是因为你这表现与平日大相径庭,小窦自然觉得有意思。”
寇翊将范老大推回主船房间,搀扶着他坐到床上,才终于告辞出来。
正事没几件,不相干的事情倒是被问了不少。他与正巧熬好药回去的窦学医擦肩而过的时候,没忍住白了那好奇鬼一眼。
“哎...”窦学医看着寇翊的背影顿了顿,快步走回房间,迫不及待问道,“问了吗?睡了吗?”
“...没有。”范老大无奈道。
“没问还是没睡啊?”
“没睡。”
“啊...我就说,那小裴年岁不大,寇爷又不是什么老畜生。”窦学医嘴上说着,却难免有些失望地坐到床边,将药汤递过去,说,“对了,方才我瞧见小裴往食舱去了。”
*
裴郁离的确是往食舱去了。
天鲲帮总舵在垂纶岛一侧,而帮众们的衣食住行却全是在船队中进行的,垂纶岛对于天鲲来说,起到的作用更偏向于一个巨大的货仓。
至于里面都有什么,裴郁离暂时还未得知。
他只是在食舱里转了转,又与上前搭话的帮众胡乱说了几句,得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