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白闹嘛!
而甲板上,寇翊虽远离了人群,却依旧面沉似水。
“你倒是分毫不顾及天鲲的名声。”他刚一出舱门,便毫无预兆地转身。
裴郁离脚步未来得及停,一头撞在寇翊身上,而后才退了一步,不尴不尬地夹在棉帘与寇翊之间,抬起眼反问道:“寇爷如此看重帮派名声,怎么早不告诉我?”
“这点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那是自然,”裴郁离面不改色道,“因为我只在乎你的想法,天鲲其余人,与我无关。”
“......”寇翊一时语塞。
平日里裴郁离若是捡着好听的话说,寇翊莫管信是不信,态度都不会太强硬。
可今日他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好转,继续道:“天鲲其余人其余事我也懒得管,可你说话办事须得慎重思量。若是损了范哥作为帮主的威风,叫他在外人那里落着口舌,我不会纵容你。”
裴郁离觉得他今日有些咄咄逼人。
这些话若要说,早在上船之前就该说个清楚明白,何须此时来挑人的茬?
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时候来软的一定比来硬的好,于是裴郁离轻轻咳了一声,道:“我起初也并未说出自己天鲲帮众的身份,都是熊家那两个嘴上不把门,硬要往外说。”
寇翊一顿,冷笑道:“你当我没听见?”
“......”
本想撒个谎将这事儿了了,没想还都被人听了去。
好嘛...他就是毫不犹豫地说了自己也是天鲲帮的人...那又怎么了?
裴郁离感受着面前的压迫感,往后缩了缩身子。
舱门里面是敞开的,棉帘只是起着防风的作用,人若要往上靠是靠不住的。
裴郁离现在的姿势就有些尴尬了,往前贴不得,往后靠不得。
腿上支不住重心,得往腰上分担些力量,可不自觉地就想往后缩身子。
他腰tun发麻,又见寇翊没有让开的意思,只能说道:“寇爷,你要么搂我一下,要么就让开,我这样...很难受的。”
“你还知道难受?”寇翊没依着他,反倒更向他逼近了些,呼出的气息似乎都是不悦的,“那你可知,但凡我出手慢了那么一点,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裴郁离眉心微微皱起,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可这事并未发生,计较他做什么?”
“我救了你,”寇翊声音更沉了,“你就这个态度?”
“我...”裴郁离迅速判断了一下事态。
寇翊现在很反常,他分明就是各种在找人的茬。
说话没什么逻辑性,挑到哪里算哪里,虽然是在逼问,可明显并没想要什么确切的答案。
裴郁离本就善察言观色,当下甚至觉得寇翊只是在往他身上撒气。
方才两人分开的时间里,寇翊想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态度不好,”裴郁离半边身子都要酸麻了,干脆直接往前一扑,主动搂住寇翊的腰,妥协道,“对不起,行吗?”
“......”寇翊很慢很慢地吐出一口气。
似乎将压在心里的某种忧思也化作气状吐了出来。
顺带在心里想着,裴郁离还是厉害,短短的几句话就能觉察出他的情绪不对。
“如果我能问的话,”裴郁离窝在他的胸前闷闷地说,“你怎么了?寇爷。”
“......没事。”寇翊虽回避了这问题,语气却已经软了一大半。
方才他短暂地离开舱口,是因为在这艘船上见到了自己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天鲲帮接活范围很广,总体来说,只要满足一个条件,就可以请得动天鲲帮众押船。
那便是钱给得足够多。
在此基础上,再根据航程的长短与途径海域的危险性综合考量,适当增加酬金。
因此,天鲲行船经验最丰富、武艺最Jing湛的镖师,押一趟镖就可以赚到许多人半辈子才能赚到的银两。
在钱财到位的条件之外,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雇主不可姓周。
这是全天鲲都知道的规矩,却很少有人知道原因。
许多人猜测是因为范老大曾与姓周的结过仇,却不知道,与姓周的结仇的,其实是寇翊。
而方才船舱二层的第四位贵客露了脸,正是东南最大的军火户周家的二公子——周元巳。
寇翊坐在舱口桌边,瞥见周元巳之时心思便已经乱了。
又见熊家兄弟坐到了赌桌旁,担心出什么事,才顶着七荤八素的脑袋往人群里去。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还真就出事了。
“我其实知道的,”裴郁离胡编乱造地哄着寇翊道,“你当时就在周边,我知道熊瑞伤不到我,否则也不会不设防。”
“说瞎话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寇翊平复了许多,嗤笑一声,道,“你对我的信任,应该不至于到托付生死的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