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嫩如孩童的声音传入欧阳玉的耳中。
电梯里只有一人一魂,这声音从哪里来?
孩童的声音太凄惨了,欧阳玉着急地在漆黑的电梯里打转,“孩子,你在哪儿?”
求救声没有回应他,却是逐渐熄灭。
电梯里的灯重新亮起,“叮”,电梯门开了。
欧阳玉迫不及待地奔出电梯,电梯里没有找到求救的孩子,那孩子一定在电梯外。
电梯外是空旷的地下停车库,车辆鳞次栉比地排列,没有一点人气。
轮椅推出电梯外,声声滚动,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中,欧阳玉仍能清晰地看到少年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两条修长、健康的长腿牢牢地吸住了欧阳玉的目光。
欧阳玉已经知道这个人来时会带来一双健康的腿,却没有想过这双腿从何而来。
孩童的尖叫声像是仍在耳边回荡,欧阳玉没有办法不去联想,他已经不是无知少年,怎么不知世上根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来愈强烈,感动的心情还未过去多久,欧阳玉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恐惧。
少年穿着舞台人员的工作服混进后台,进入的却是舞台的纪念馆,他停留在一双舞鞋前站立不动。
欧阳玉认识那双舞鞋,那属于舞团一位传奇的舞者前辈,这双鞋曾陪伴那位前辈首次出征国外,在国力贫瘠的年代,让外国人也看到了本国舞者澎湃的Jing神世界完全不输给国外的舞者。
几乎每一个舞团的舞者都会在正式上场前去看一看这双舞鞋,从这双舞鞋中汲取前辈的Jing神力量。
欧阳玉恢复演出前,也来看过这双舞鞋,透过这双舞鞋,和舞鞋身后展出的背景图片里前辈的物资,他也从中得到了鼓励。
而现在……纪念馆里回荡着幼童的哭声。
是不一样的声音,却是一样地恐惧与悲伤。
欧阳玉站在那个人身后,玻璃柜里的舞鞋在哭泣,他是舞者,他能听见。
这双舞鞋死了。
饱含着一代又一代舞者们的期望和热血的舞鞋,倾听了无数少年年少梦想的舞鞋死了。
巨大的悲痛向欧阳玉袭来。
他已经过了自欺欺人的年龄。
事实也很显而易见地摆在面前。
这个陌生的少年夺走了那些物品身上不同寻常的东西来填补他的那双腿。
画面开始变快了,欧阳玉的灵魂在无数的记忆碎片中哀鸣。
少年的身影已然消失,围绕着他的只有无尽的掠夺与痛苦。
担架急匆匆地抬进电梯,妇女泪流满面地趴在电梯里,磕头祈求能不要带走他的孩子。
舞者深夜独自练习,他脱下舞鞋,脚尖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脚上的绷带,他用手腕抹向通红的眼角,只有他的舞鞋见证他的血泪。
校园里高大的桂树,没到毕业季到来之前,就会挂上学生们折桂高中的心愿,夏天的风吹过,红丝带纷纷飘扬,是青春里最美的回忆。
守候主人到最后的导盲犬,孤儿院里最受孩子们喜爱的小野猫……物品、植物、动物,凡是能抢走的,周隔海全抢走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也许起初的时候还挣扎犹豫,但到了之后,他已越来越麻木,所做的事情是对是错,他也已经逐渐变得不再去想,他已经完全变了。
“你为什么能成Jing?”
清冽的声音质问着他。
小少年撑住单杠,翻身上去,骄傲地仰起胸脯。
“这是我的第一名单杠,专属于我的。”
他曾经是一个小少年所有热血与骄傲的见证,他是他的第一名。
那些他所夺走的,也曾是某些人心中珍视的第一名。
他夺走的不是冷冰冰的妖气,而是那些人最美好的心意。
他们为什么能成Jing?
最初的东西在动邪念的那一刻就已经全忘记了。
迷雾散去,欧阳玉坐在病床上,面前轮椅上的少年经历多年岁月,依旧容颜不改,低着头似是不敢看他。
欧阳玉的白发被自己的冷汗浸透,他对面前的少年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低着头沉默。
欧阳玉看向轮椅后,他记得是带有酒窝的漂亮青年推着人进来的,可那漂亮青年却不在,甚至于整个病房里只有他和面前的少年。
欧阳玉明白了,这仍然是在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领域里。
“谢谢你对我的心意,不过,你的方法是错的,”欧阳玉声音温和,“我没有孩子,不懂教育,不过基本的道理我相信你也明白,拿了别人的就该还回去,道歉、赔偿,你说是不是?”
欧阳玉老了。
早已经不是当初周隔海认识的那个清俊少年,他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写满了岁月痕迹,在回忆中来回穿梭更是令他筋疲力尽,他已经没有一点好看的地方了,可他是他的第一名,他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