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对那些怨侣的态度基本都是公事公办,客观点评,之后便逐渐投入,到叶小娟时,他甚至已经有点感同身受了,他胸口的缺陷逐渐被填满,情感也越来越丰沛。
“好像是,”杜程爽快地一笑,“不过感觉还不错。”
姬满斋静静看着满脸轻松,小妖怪越来越入世了,忆初见时,他心中暗生魔障,曾想教导他,令他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幸好,终究是未插手。
“你去吧,不用管我。”
姬满斋垂下脸,二次拒绝了杜程。
杜程倒还挺开心,这是姬满斋对杜程的拒绝,这是不是代表姬满斋已经逐渐将他和曲觞剥离开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姬满斋也想通了,他也不是丹宸子嘛。
杜程开开心心地回到饭桌上,饭没吃多久,心情就好不起来了。
叶小娟的离婚事宜比之前杜程解决过的任何一件事都复杂,杜程以为离婚这种事情和结婚不一样,不需要两厢情愿,只要一方想离,不就离了嘛,事实证明,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离婚比结婚要难得多了。
用外力解决了一个儿子之后,叶小娟还有一个远在他国的女儿,这位女儿年少出国后定居国外,在国外留学读书期间火速完成嫁人生子入籍的三连Cao作,从此与亲友远隔两国,对于家庭重大事务一直采取越洋电话远程遥控指挥的态度。
比起蒋文彬的莽撞粗鲁,蒋文月一上来就表现出了远高于男性平均水平的忽悠功力。
首先,她在电话里强烈谴责了以蒋文彬为首的中国男性对女性传统艺能般的不尊重,她的父亲是沙文主义人间的化身,她的兄长则是她父亲的延续,父子两个简直该以死谢罪,叶小娟的离家出走完全合情合理,她全权支持。
在叶小娟感动落泪时,蒋文月话锋一转,开始柔软地批评叶小娟的错误。
一日夫妻百日恩,父亲就算千错万错,几十年的夫妻生涯中毕竟也没犯过死罪,小惩大戒即可,何必闹到离婚这个地步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就不能给蒋文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随即,蒋文月开始回忆他们家庭生活中蒋文彬的“高光之处”。
第一点,也是她记忆最深刻的一点,蒋文彬为了家庭,当然,主要是叶小娟,放弃了留在首都的机会。
当年,蒋文彬拒绝留校,回到南方后,留校的机会落到了他的另一个同学身上,之后那位同学混得风生水起,从学术界一路混到政界,在蒋文彬在普通大学里当一位普通讲师的时候,对方已经进入首都的公务部门,在同学群里成为炫耀链条的顶端。
这件事曾被蒋父在多种场合提起。
但凡蒋文彬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情,都会提起这件事,仿佛如果他当年抛妻弃子地留在首都,早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了。
父亲为家庭的牺牲显然是比母亲更多的,因为父亲本可以拥有比现在更多的东西,而她的母亲,一个出身乡村小学毕业的女性,现在的人生已经是她能打出最好的牌。
该知足啊。
手机的免提里传来越洋pua,听得杜程一行人目瞪口呆,对人类物种的多样性再次有了丰富的认知。
“妈,我在国外,家里的事情我也帮不了,我只是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如果您非要坚持离婚的话,那我等会儿就让汤姆买张机票,我回国给你们老夫妻俩再调解调解,您看行吗?”
杜程看向叶小娟。
叶小娟的表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孤独。
她有丈夫,有儿女,有媳妇有女婿,还有孙子孙女,可她又是一无所有。
“不用了,你在国外呆得好好的……”叶小娟抹抹眼泪,“回国机票那么贵,留着给小杰多买点好吃的。”
“那您得跟我保证,您跟爸好好的,行吗?”蒋文月柔声道。
叶小娟抿着嘴,攥着手机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眼泪一直往下掉。
坐在叶小娟身边的杜程伸出了手,他握了握叶小娟干枯苍老的手,清澈的眼睛明亮又柔和地注视着叶小娟,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无声的支持已经传到到叶小娟的心底。
是要妥协,重新做回那个蒋文彬的老婆叶老师,还是硬起心肠,做那个曾经最坚强的叶小娟?
叶小娟反握了一下杜程的手,“文月,离婚这件事没的商量,这事不用你管。”说完,她立刻挂断了电话,生怕此刻说出这番话的勇气会转瞬即逝。
“关机。”
白飘飘提醒道。
手机已经又震了起来。
来自国外的越洋电话震动频率中都透着焦躁。
叶小娟狠一狠心,真的关了机。
手机重新恢复了平静,饭桌上轻松的气氛却荡然无存了。
白飘飘叹了口气,“你们人……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代人离婚好难啊,怎么离个婚像犯了天大的罪一样,恨不得众叛亲离,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从来不跟任何人玩真的。”
杜程瞟了一眼白飘飘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