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眼睛存得水汽太多,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滑过他面无表情的脸颊,反射着莹莹的各色灯光,又掉在楼下人群中。
“啊,星星掉下来了。”裴珂没去擦,低头看了眼那个掉落的方向,调侃完才直起身体,“为调查我都追到这里来,刚才我打招呼的人是你的朋友?”
他不太相信凑巧碰上秦衍,在海城还尚且有这种可能,但这里不存在这种几率。
进入地下场所后他只跟着金博陆与一熟人打过招呼,想必是那人给秦衍通了个信。
“我来京城给亲戚祝寿。”
裴珂笑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秦衍继续讲:“顺便来找你。”
“说吧。”
“你哭是因为在这种台上表演过吗?”
裴珂疑惑地侧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衍身姿很直,他双手插兜,目不转睛转头看着裴珂,一本正经:“或者问,你做过这种职业吗?”
裴珂移开对视的视线,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被握住手腕,秦衍用上力气将他拽回来。
男人没料到裴珂根本没反抗,以致于人撞到他的胸口。
秦衍怕人逃跑,强力将人圈亻禁在自己的臂弯中,在裴珂耳旁快速抛出问题。
“你回陆家根本没有学习过赌技的课程,为什么能在公海游轮上玩梭-哈那么厉害?来京两个月的新手再怎么训练也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吧?”
裴珂尝试着挣扎,结果就是被勒得更紧,还抵在栏杆上,上半身探出悬空着。
“还有许多,需要我一一讲吗?裴珂,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过往?”
问话者等着答案,回答者看着楼下,一时间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裴珂叹了一口气。
“你其实,不必这样用力,我吸了熏香,没什么力气,而且你看,我们的姿势像不像楼下正在做的。”
秦衍闻此将注意力转移,皱紧眉头看着台上,随即松开压制裴珂的手,离开他的身体。
裴珂恢复自由,不紧不慢解释。
“这叫Glory Hole,墙体将人固定,上半身在一面,下半身在另一面,被固定的人跑不了,也看不到另一面上他的人是谁。”
秦衍对这样脏-污邪-恶的东西没有涉猎,知识库中一片空白,他带着怀疑地目光看向裴珂。
“这些当然是原本的裴珂不该知道的,但却是我知道的。”裴珂讲到这儿一笑,“你要是不懂双重人格,可以去问肖叶啊。”
秦衍微眯的神情显然是抱有怀疑。
裴珂任他打量自己,他笃定秦衍不可能去问肖叶,假如自己真的因为这方面的心理问题去咨询肖叶,秦衍一问病名对方就知道秦衍在调查他,以肖叶的性格,肯定会阻止。
秦衍不会愿意跟好友起冲突的。
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遇到事情只会自己去搞清楚。
看着秦衍如此严肃,裴珂眼中的笑意逐渐消失不见,变为了无趣,半阖着眼帘,视线慵懒地落在秦衍西装纽扣的第二颗。
舞台上又开始,乌烟瘴气的东西继续进行。
“秦总要离开的话,能否搭个顺风车?”
还不知道金博陆要玩多久,他并不想待在这里一晚上。
秦衍点点头,后退两步转身带路,显然也不喜欢这里。
裴珂的电子设备跟金博陆的锁在一起,他只能空手跟着秦衍上了车。
起初他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无奈车辆在郊区行驶得飞快,往车内灌风的噪音太大,秦衍又将车窗关闭。
既然是坐别人的车,裴珂没那么多的要求,只能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吸入那么多的东西,身体疲乏一点气力都用不上,脑海也没有那样清醒,裴珂就在这种混沌中沉睡了过去。
秦衍将车开得飞快,深夜时分路上很安静,他不喜欢在车内聊天,等终于接近三环他扫了一眼身旁人才发现裴珂已经偏向他这方睡着了。
车速不知不觉降下来,几分钟后秦衍在一个红灯前停住,仔细打量裴珂的睡颜。
他承认,裴珂在说双重人格的一瞬间,他几乎想要去相信了。
毕竟事情太过玄幻,摆在一个唯物主义者的面前,他想要去寻求科学的解释。
史上著名的多重人格患者比利,以前肖叶跟他聊天时说起过,即一个身体中住了不同的灵魂,不同人格的口音、信奉宗教都不相同,这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但这解答不了裴珂喊他的那句“秦行之”。
所以秦衍并不相信裴珂的解释,即便他没有表现出来。
绿灯亮起,秦衍起步,载着一个睡着的人,他也不知道去哪儿。
找个路口将人丢下来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秦衍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
别人不确定,但裴珂他确定,这样的样貌一定会遇到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