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找到手机,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
不管他按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也是,如果有信号,那苏宅的安保系统也不会像是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那种无能为力的疼痛几乎撕裂他的灵魂,他喊得声嘶力竭,却喊不来半个帮忙的人。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装防盗窗?为什么那么没用?连个门都踹不开。
无能为力到,他只能闭上眼,不去看,不去听,给母亲最后一点体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知觉。
只是等他再睁眼,门外只余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那些人,连带他母亲都不见了,整座苏宅仿佛被世界遗忘,只余他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储藏室、外公的工作间,全部焚烧殆尽。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里,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烟味。
最后,他的房间也没能幸免,缺氧和绝望中他再度晕了过去。
临死前最后的执念,是他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可等他再醒过来,已然忘了昨晚发生的种种。
取而代之的记忆,是家里突遭火灾,他被烟呛晕在房间里。
外公也告诉他,是家里的线路老旧短路,烧了房梁引起的火灾,他和母亲都被烟呛晕在房间里,母亲因为房间比较靠前,所以受的影响比较大,被吓得不轻,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让他不要担心。
他信以为真。
可实际上,是外公在他昏迷时,让心理医生和医院的专家介入,对他的记忆进行了催眠改写。
他忘掉了真相,而对那段植入的记忆信以为真。
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母亲一看到他就会情绪失控,歇斯底里中透着满满的绝望。
那双和他一样的蓝眸里,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沉沉的绝望和悲悯。
父亲告诉他,是因为在火灾发生时母亲想去救他,却没成功,她在自责。
所以让他暂时不要去见母亲,等她病好了,就没事了。
后来,为了隔离失控源,也为了不受舆论的影响,父亲带着母亲出国,又经过了好几年的治疗,近两年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大部分时候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他们依旧只能小心翼翼的照顾她,不让她接触到一丁点的过敏原。
外公为了掩下这场灾难的真相,变卖了家里仅剩的字画,而那些钱财,除了重建家园之外,几乎全部用在了消除网络痕迹上。
因为外公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在承受了那样的大难之后,还要面对那些不相干人士的指指点点,即便是半点隐患也不可以留下,他要让女儿和外孙平平安安、安安静静的活下去。
所以现在在网络上搜索苏家火灾时,只有那么寥寥的一两条,还是不怎么重要的消息。
那场毁灭性的灾难,就这么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里。
而这些,是一位风烛老人在离开世间前,给他们留下的最后的礼物。
可因为母亲的病情,外公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只能含恨离世。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
高三时,他因为赶稿太累,不小心在画室里睡着,值日生没有注意,把他锁在了里面,虽然门很快被打开,但那段被掩盖下去的记忆却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
他的画突然变得诡异扭曲,人也变得愈加的沉默。
季伯发现了异样,无能为力之下联系了他父亲。
可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合,从来不陪父亲跑步的母亲,那天却心血来chao偷偷的跟在了后面,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最后可想而知,只有惊,没有喜。
他们的对话被母亲听到,母亲因为着急而病发,父亲两头担心却只能留在国外照顾情绪彻底失控的母亲,心力交瘁下只能让季伯想办法。
季伯最后找了高三学生心理压力大的借口送他去看心理医生,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季伯无法,情急之下告诉了他,他母亲病发的真相是因为看了他的画。
他震惊之下后悔不已。
之后,他有意去改变画风和绘画的内容,可每当拿起画笔,脑海里就全是各种扭曲、诡异的画面,等他回过神来时,画笔下的画早就不是他原来想画的。
他已经无法控制画笔。
最后,为了让父母安心,他假装治疗成功,拿了很久以前的画来冒充是最近的作品。
甚至在最后填报志愿时,放弃了绘画专业,报了哲学系。
只是没想到,在他进了A大后,他遇到了林陆。
林陆就像是一颗小太阳,照亮了他原本黑暗的生活。
在和他的相处中,他渐渐忘掉了灵魂深处的扭曲,重新拿起了画笔。后来更是在他的帮助下,转到了绘画系。
但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一直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