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仔细望去,那人转身沿着墙边匆匆离去,显然刚刚一直在窥视。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顺遂。
两名女子抬着两桶水过来,忙了好一会儿才将地面清洗干净。
清瘦女子气喘吁吁在她左边坐下,从怀中抽出一块细软的帕子,将冻红的双手反复擦了擦,满眼心疼,无奈叹了声拢在暖和的袖子里。
右边杏眼女子则是呵口气随意揉搓几下。
三人静默无声,气氛太过安静,清瘦女子叹息一声,嘀咕着:“即是如此贞烈,当初吊死家中多好,也守了清白,何苦遭这一趟罪。”
殷拂云看她一眼,大眼女子神色黯然道:“不都是抱着一点点希望活着,若不是真撑不住,谁会想死呢?”似对刚刚去世女子的同情,更似在自怜。
气氛变得更加沉重,谁都没再开口。
清瘦女子转眼将殷拂云打量一阵,忍不住再次开口满脸好奇问:“你家人都去了哪里?怎么就你一人来这儿?”
殷拂云冷冷斜她一眼,她毫不在意撇撇嘴:“有什么不能说的,还不是迟早都要知道的。”见殷拂云脸色越发Yin冷,或许觉得没有聊头,翻了个白眼提着木桶离开。
杏眼女子看她面色凝重,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见面到现在,也没开口,不确定对方是什么性情。不管什么性情,遭遇这么大的打击和一路的折磨来到这儿,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这营里的女人,谁又不是这样,经过一段漫长煎熬后,褪去骄傲抛却尊严活下来。
她没搅扰,起身安静地离开。
殷拂云看着面前清理过的地面,血迹已经没了,但鼻息间还有浓浓的血腥气。她分不清是去世女子的,还是记忆中亲人的。
抬首朝南方望去,天际湛蓝无云。她凝视许久,如石雕一动不动。不知这样多久,直到身侧有人拍了下她才回过神,脖颈竟有些僵硬。
杏眼女子垂眸扫了眼她的手,她才注意到自己双拳紧握,青筋分明,手中不知何时从哪里抓来的一截树枝被拇指生生压断,木刺插进皮rou,虎口处血已风干,她竟丝毫没察觉到痛。
“你没事吧?”女子从袖中取出一块布帕仔细帮她缠上,“起风了,别在外站着,北地春日不比京城,着凉可不得了。”
未待殷拂云点头,再次搀扶她朝身后屋舍去。
屋舍很小,扫一眼就一览无余,左右两边各两张简易木床,旁边几个陈旧的木柜木箱,漆面斑驳。屋子正中央是一张简单的低矮木桌。
女子扶她坐下,转身从炉子上提来水壶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里,笑容温和:“暖暖身子。”
殷拂云点头一笑算是道谢。
女子也跟着笑了:“我叫兰溪,你可以叫我兰娘,你被安排和我们一屋,被褥和洗漱用具我都帮你取来。”朝一旁指了指。
西北角一张床铺被收拾得整齐干净。
殷拂云不由多打量面前人几眼,她们是第一次见面,且刚刚她惹得低阶军官不快,对方又知她家族背负的是不赦大罪,就算不刁难欺压她,也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免得惹来麻烦。这无来由的帮助和热心,有些突兀。
此刻她也瞧不出什么,道了声:“多谢。”
兰溪听到她开口说话,也放轻松又介绍对面两张床铺。一位叫白姝,一位叫姚瑶,都去舞房练舞了,今日要给将军们献舞。
她低低嗯了声,恰时屋内光线忽暗,一妇人疾步冲进来,开口就嚷:“你就是殷霁云?跟我走吧!”急躁地抓起殷拂云胳膊就朝外拽,致使她小腿伤处刮蹭到桌棱上,又是钻心疼痛。她本能收手,却将妇人倒拉了一步。
妇人愣住,不可置信面前人还敢反抗:“你干什么?讨打呢?”瞧见殷拂云裤腿晕红一片,没有丝毫疼惜,反是嘲讽,“到了这儿,都是下贱的皮rou,可不是以前金贵的主子,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赶紧的,别刚来就挨鞭子。”又上来拉扯。
殷拂云腿伤疼得厉害,与妇人僵持起来。
兰溪忙上前拉住妇人,笑容满脸好声好气道:“六婶,你瞧殷姑娘腿上的伤,哪里能走得了路,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就成。”
六婶不屑:“上头点名让她今个去献舞,只要不死就得去。”
“上头?”兰溪紧张地看了眼殷拂云,追问,“是哪位将军?”
六婶未答,只顾拉扯。
“给谁献舞?”殷拂云反手抓住六婶质问。
才进营第一天就把她推出去,明显是有心而为,不知道还有怎样的羞辱在等着她。
虽然心中已经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六婶想挣脱却使不上力,手腕被抓得生疼,脸涨通红,怒道:“是给郡王,你最好识趣听话,否则有你罪受。”
李忻不是巡边去了吗?
进营时押解的士兵挖苦她时提到,她当时还松了半口气。
“他在军中?”
“刚回来。”
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