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虽然没有扎入尖锐的树枝,可全身伤却仿佛有刺骨的疼痛,他忍不住的想,或许爸爸那天也是这么痛吧,或许他躺的这张床就是当初推着爸爸从手术室出来的那张吧,或许身下的白床单也会在天明时盖在自己的身上。
他那么恐惧,却控制不住自己想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大哥出现在这个狭窄的病房里,大哥眼里的心疼、惊慌和愤怒明明跟小姨的一样,可他却觉得又那么的不一样,他没在刘丹青跟前留下来的眼泪在大哥面前决堤,那种信任与依赖仿佛无人可以替代。
那些灰色的记忆在大哥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又逐渐变得遥远,病房里冷冰冰的白似乎也变成了有温度的色彩,阳光透过窗映射在白墙上让房间显得格外的明亮,这应该就是希望之光。
龚卿转过头去不再看大哥,他不敢再看,多看一眼就多愧疚一分,多想念一分,多爱慕一分,多无奈一分,多难过一分。他不禁自问,问什么自己偏偏长成了这个样子?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此时窗外的天空还映着落日的余辉,彩霞美的像一幅油画,可房间内的人却在对着它叹息。
程煜或许是做了一个噩梦,趴在床边猛地抽了一下,睁开眼便看到了偏头看着窗外的龚卿。他直起身子搓了搓脸,问道:“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龚卿缓缓看向他,轻轻笑了一下,答道:“刚醒没多久,看着疲惫就没叫你。”他顿了一会儿低声道:“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程煜皱着眉看他,龚卿的脸色比昨天好些了,但依旧发着烧显得还是虚弱,他心里那些愤怒与问责早就在龚卿倒下的那一刻化为了泡影,于是他淡淡的问道:“知道我会担心为什么还要折腾自己?”
龚卿心里泛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失恋的人尚且会心情不佳找方法排解,可他连恋都没恋起来,心里埋藏了三年多的火种刚被点亮了一星点火光就被一阵倾盆大雨兜头浇灭,火灭时甚至看不到一缕青烟,他的痛苦要怎么办呢?
他像得了失语症的孩子,除了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什么都说不出来。
程煜看到龚卿这个样子,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的,但奇怪的是心里没有半分愤怒和责备。他拉过椅子,与龚卿的距离更近了些,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好吗?身体是自己的,你要爱惜,想伤害它的时候你就想想你爸妈,想想我……”他想说“你想想我”,可是一想到龚卿现在住在这里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这话他就说不出口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想想我爸妈,想想我们。”
龚卿的眼泪悄无声息的顺着眼角留下在枕头上落下了痕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程煜收回手靠在椅子上,心里却格外的难过,他说不上来这种难过究竟是因为看到龚卿的病态还是因为感受到了龚卿的落寞,总之这样的情绪让他很不好受。
房间里安静了半晌,程煜起身准备给他下楼买点吃的,便问道:“你好长时间都没吃东西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点。”
龚卿其实也没觉得有多饿,浑身难受让他没有什么胃口,但看着大哥担忧和疲惫的面容,他还是说道:“喝点粥就好。”
程煜点了头答应后便下了楼。
龚卿觉得头还是很晕,可在这晕晕乎乎之间他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无论他对大哥做过什么,无论他怎么样,大哥都不会离开他,在他需要帮助需要照顾需要陪伴的时候大哥从来都是义不容辞,不会跟他计较那么多,他知道大哥爱他不会抛弃他,但那只是哥哥对弟弟的责任和疼爱,那是对亲情的容忍与牵挂。自己可以清晰的判断自己的感情,可以努力的去控制自己的言行,可以强迫自己不把哥哥的疼爱强扭成自己心里渴望的爱情,可是大哥不会因为自己的改变而离他远远的,会继续给他关心和照顾,会依旧为他不不计得失的付出,而最大的问题在于自己,他会忍不住在大哥的关怀里沉沦。
程煜拿着打包好的饭回到病房,他买了粥买了素馅的包子陪龚卿吃完了一顿简餐,在他收拾完东西重新在龚卿身边坐下的时候,听到龚卿说:“哥,辛苦一整天了,你回去吧。”
程煜摇摇头说:“没事,你人在这儿躺着我怎么可能放心待在学校,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过几天就要考试了。”
龚卿之前想要狠心跟大哥说的话这时又都说不出来了,便只是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年轻人的身体还是恢复的快,龚卿只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又重新朝气蓬□□来。回到学校后抓紧复习功课,但也十分注意饮食和作息,在一周后彻底结束了大二上学期的时光。
程煜跟着导师做了几个项目,放假还得在京市待半个月,可能到临近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他本想让龚卿等他一起回去,但话还没开口,龚卿就先一步说那自己买票先走,他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龚卿趁着大哥不在家的日子短暂的放空自己,每天跟着程悦出去逛街、画画,跟小姨他们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