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得诚心诚意,正想着,身边静默至今的许长延忽然也跪了下来,说:“陛下,重照出京城时尚未及弱冠,年幼无知不识大体,如今他诚心认错心性纯真,臣求陛下从轻发落。”
重照没想到对方会为他求情,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衡帝道:“罚必是要罚,只是朕还没想好。重照不如自己说说,朕该如何罚你?”
重照心里苦笑了一下,这可难搞。
罚得重,自己吃亏,罚的轻,皇帝会骂他自省不足。
许长延这时候倒不出声了,方才求情求得倒很干脆利落。
重照想了想,道:“陛下,臣愿十年内不出京城,每月月初入天一阁抄书自省三日。”
十年内不出京城,并非不踏出京城城门,而是不去京城以外的其他地方。重照摆明了自己彻底放弃做将军从军入伍的想法,况且他身份特殊,十年内婚嫁之事必定会定下来,基本上就是说,他一辈子都将长居京城。
这个惩罚,显然有些过重了。
可只有这样,重照才能彻底让皇帝对他放心下来,对李家放下心来。
许长延眉头一皱,想要说话,衡帝制住了他,说道:“既然重照自领此罚,朕便恩准了。过几日,你把封侯的礼节行完,把侯爵受了。”
最后一句,算是衡帝的补偿。
镇国公府李家的世袭爵位落在了李家长子身上,李家二公子李重照身份尴尬,既然不能入伍从军,有了侯爵之位,在京城也会好过许多。
趴在地上的年轻人面露喜色,跪地说:“谢陛下隆恩。”
沙场历练三载,青年身形修长,容貌生的端正俊秀,一身深色衣服内敛沉稳,看着衡帝的心甚是宽慰,又想起对方的难言之隐,心里的怒意早已消散,越看越是怜惜。
皇帝顿了半晌,说道:“大理寺卿王庸年迈,时常因病告假。朕命你……担任大理寺少卿,多历练历练。”
第3章
重照一愣,心中顿时大喜。
昭侯看似是侯爵,但终究只是个虚职,并无实权,说到底只是个闲散的绣花侯爷,而大理寺少卿官位不大,但实权在握,两者相差甚远。
重照想,拿他一辈子不出京城的惩罚换这个,也算值当了。
衡帝这一个棒槌打下来,再给个甜头,重照见好就收,面上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当即跪地叩谢。
衡帝道:“起来吧,地上凉,跪坏了你,回去你娘要心疼。来人,送重照出宫。”
许长延便顺势要告辞,衡帝却拦住了他:“长延先留下,朕有事问你。”
走出大殿,重照觉得刚才长延似乎要跟着他来说话似的,一路上思索了片刻,问身侧的夏老公公,“九龙卫首尊公务繁忙,颇受陛下倚重,公公时常在宫里见着他吧?”
夏老公公眉目一凝,呵呵笑道:“首尊大人年轻有为,能为陛下分忧,自然受陛下重视。不过今日陛下却未传唤……”
重照微愣:“那他来天一阁干嘛?”
夏老公公便摇头说不知。
走过长长的宫道,刚踏出宫门,重照顶着头上的太阳,一眼便瞧见外头等着他的国公府的马车,还有车旁的易宁。
易宁从小陪他长大,后来成为他的近身侍卫,一直忠心耿耿。
易宁见到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二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夏老公公笑着说:“老奴就送到这里了,小昭侯爷,老奴先退下了。”
“麻烦公公。”重照转头对易宁说,“先回家,回家再说。”
国公府的轿子调了个头。临近晌午,街道上的行人渐少,炊烟袅袅,大多聚集在饭馆酒铺,一路畅通无阻,重照在车上闭目养神了片刻,便落轿下车。
算上前世,他已是数月未曾回过国公府,在这一刻,门口的狮子,头顶的匾额,都让他感觉到一股亲切的感觉。
重照忽然有些不敢抬脚。
易宁问:“怎么了?”
前世活得过于糊涂,直到家难发生,他猝不及防,一点忙都帮不上,简直像个无可用处的不孝子,实在有愧爹娘和李家列祖列宗。
而府里的国公夫妇二人等了三日,等的焦急无比正要去宫里求情之际,忽然传来李重照回府的消息,欣喜无比,忙出门迎接
镇国公正夫人钟氏一见李重照,心疼地把小儿子抱进怀里,揉了好片刻,哄道:“怎么这么倔啊你这性子,圣上对你宠爱有加,你早早服个软,不就好了吗?”
李重照的妹妹李重琴,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道:“娘,让哥哥去里屋休息吧。”
镇国公李家家主李正业膝下有三个儿女,长子李重兴,次子李重照,幺女李重琴。前两者都是正室钟氏所出,只有李重琴是庶出,不过自小养在钟氏身前,钟氏视若己出,甚是爱护。
重照进门就给他爹磕了个响头,把国公大人一肚子的火给彻底浇熄了。
重照说:“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