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什么?
陆季棠什么事都可以听李云谏的话,但唯独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添宝我来教,他还在启蒙阶段,先生的教导方式太过严苛,等添宝再大些……也不迟。”
再大些,他就带着添宝回浒洲去。
“上玉牒这事,还请皇上三思。”
“朕已经三思过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是要朕在大臣面前反悔?”
屋子里安静下来,陆季棠妥协道:“……臣妾不敢。”
李云谏心里不高兴,憋着气没说话,只顾自己吃饭,吃了两口就气饱了。
“行了,吃饱了就回去吧,别在朕眼前烦朕。”
陆季棠把添宝从李云谏腿上抱起来,带着小喜子和他的八个“宫女”回了杜梨宫。
等回了杜梨宫,把殿门一关,添宝才敢说话,他揪着陆季棠的衣襟小声开口。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浒洲?我想阿木古郎了。”
“嘘,”陆季棠伸出一根指头按在添宝嘴上,“永远不要在这里说出阿木的名字,知道吗?”
他想出这么个办法回来已经十分凶险,要是再被人发现他有通敌叛国的嫌疑,那他跟添宝这一大一小两颗脑袋,都别要了。
“为什么呀?阿木古郎人这么好,比衣服上画着小蛇的人好多了。”
阿木古郎的衣服上,有花有草还有雄鹰,那只雄鹰添宝也见过的。
陆季棠想了一会才明白添宝嘴里那个穿画着小蛇衣服的人是李云谏。
两个国家之间常年交战,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但添宝不明白,他只知道阿木古郎笑的很好看,对陆季棠也很好。
“因为……”陆季棠斟酌着开口,“因为阿木跟皇上,是敌人。”
添宝撇撇嘴,口齿清晰的说道:“小蛇真坏!”
听见添宝喊李云谏“小蛇”,陆季棠脑子里突然冒出那人身下的尺寸来,脸慢慢红了。
他也不好跟孩子解释,李云谏不是小蛇,他是大蛇,是蟒蛇。
跟添宝说了一下宫里的规矩,涯无颜就上门来,来了又站在殿外不进来。
陆季棠掀开厚重的门帘,朝外头望了望,“涯神医,外头风雪大,进来说话吧。”
涯无颜有些窘迫,“皇后娘娘,如今身份不合适,我还是带太子殿下去偏殿吧,今日要为太子殿下施针。”
“……”
陆季棠有点尴尬。
“也好。”他把添宝交给小喜子,带去偏殿施针了。
“那个……”涯无颜看了一眼陆季棠,欲言又止。
陆季棠以为添宝的病有什么问题,大袄都没披直接走了出来,待走近了才低声开口,不敢叫添宝听见。
“涯神医,可是添宝的病……”
“哦,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只是皇后娘娘面色不虞,要不最近还是……收敛一点。”
至于收敛什么,陆季棠心里自然都清楚,但清楚归清楚,这事也不归他管……
“多谢涯神医提醒。”
陆季棠和涯无颜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也不敢对视,一个去偏殿治病,一个哆哆嗦嗦回了屋里,坐在火炉跟前就不起来了。
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舌,陆季棠又想起他刚刚去到浒洲那年,边疆条件辛苦,只有军营里头才有朝廷运送的火炭,而他们罪隶们,是没资格点火炉的。
罪隶营什么都干,淘衣做饭砍柴,第一个寒冬,陆季棠的双手就生了冻疮,那冻疮从一个铜板大小,蔓延到整只手上,春季里结疤,下个冬季又生。
今年还没来得及生冻疮,就是这身体……
给添宝施过针,涯无颜前来道别,陆季棠虽然笑着,但脸色太过苍白,让人有些担心。
“皇后娘娘,方便的话,我给你诊个脉吧,你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好。”
陆季棠一愣,笑着挥挥手,“没什么大事,前年落下的病根罢了,年年都来,习惯了。”
涯无颜坚持要给陆季棠诊脉,陆季棠拗不过他,只好把手腕伸出去。
涯无颜中指食指按在那玉腕上,按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刚开手,那皱着的眉头却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失礼了。”涯无颜说着,双指并拢又向陆季棠颈间探去。
“皇后娘娘,你的肺疾年年复发,跟边疆严寒有很大关系,现在天气愈发寒冷,如果没事的话,尽量不要外出。”
“肺要养,平日里离火炉也不要太近,以免吸入烟气,还有就是皇后娘娘思虑不要太重,凡事看得开才好……”
不诊脉还不知道,这一诊脉,涯无颜发现陆季棠身上毛病不少,肺气不足,面色苍白,胃不能沾酒,大概是前几年思虑太多,记忆力下降不说,人也喜欢走神发呆。
而且他总觉得,陆季棠应当是生过什么大病,又或者是受过什么大伤,身体一下子伤透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陆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