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谏停下脚步。
“皇上,臣请求,带婉儿回家。”
李云谏没说话,游方京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又说了一遍。
“皇上,臣请求,带婉儿回家!”
“准了。”
李云谏大步走出去,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大臣们走的走散的散,只留游方京一人还跪在那里。
过了良久,他才动了动膝盖,佝偻着从地上站起来,将娴妃的尸身打横抱起。
他的脊背挺直,踏着雪,离开了这座宫城。
这宫里有他几十年的抱负,有他这辈子的野心,却没有了他的姑娘。
杜梨宫里灯火通明,陆季棠睡了一觉,又被梦里娴妃的模样吓醒。
“师兄,没事了,没事了。”李云谏一直在他床边,见他哭着醒过来,连忙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从梦中脱身,又归于现实,但这梦跟现实却没什么区别。
李云谏低头吻陆季棠的发顶:“师兄为什么这么伤心?”
陆季棠啜泣:“允安,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孩子。”
他不敢抬头看,前几日娴妃来杜梨宫时,他还在想象那个孩子的模样,今天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云谏眸子里出现了困惑的神情。
那是他跟另外一个女人的孩子,陆季棠为什么这样伤心,他不该十分快意又一身轻松吗?
如果这个孩子是陆季棠跟其他女人的孩子……
他会毫不犹豫再动手一次,像几年前那次一样。
“师兄别哭了,你哭的朕心都要碎了。”李云谏捧起陆季棠的脸,把泪珠一一吻去,然后在他耳边解释:“那孩子不是朕的,朕不能让他活着出世。”
李云谏搂着陆季棠,把游方京并付咨的事细细讲给他听。
“师兄以为朕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黎王吗?这些年游方京如此针对你,朕一笔一笔全都记在心里头,朕就想着什么时候,全都给你找算回来。”
陆季棠一直没有讲话,诚然李云谏已经不再像从前,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该有着运筹帷幄的手段。
但娴妃和孩子何其无辜,就这样做了帝王家的牺牲品。
几条人命在李云谏看来不足为惜,甚至他会堂而皇之的告诉陆季棠:这些人是因你而死。
可陆季棠短暂的人生中记录过太多人的逝去,太子,滕王,那些罪吏们,誉王夫妇。
甚至是他自己。
他渴望新生,他渴望生命的延续,就如添宝,就如娴妃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
第二日,陆季棠是在涯无颜口中听说了事情的结局。
游方京辞官,家产全部充公,娴妃不得葬入皇陵,被她父亲带了回去。
游方京在宫里左右逢源多年,还是败在了他的野心勃勃上。
“皇上前些年就在给她们用这药,这药能致人生出幻觉,往往是心里头期盼发生的事,但是对身体损害不小,娴妃用了这药,就算胎儿顺利降生,也不见得是健康的。”
涯无颜知道陆季棠心里难受什么,多解释了一下,好排解他心里的苦闷。
“你这身子就别再替旁人想了。”
陆季棠难得睡得足,这会儿清醒,也有Jing力跟涯无颜多聊了几句。
“我心里知道,但很难释怀,我之前活的通透,现在却总是想着别人的不值得。”
就像那位张小姐,也是他们选中的“牺牲者”。
但自他回宫以来,好像从来没在宫里见过张小姐。
陆季棠问涯无颜:“涯神医,你可知道皇上之前有未婚妻,是……是哪位大臣家的小姐来着?”
他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张小姐出身如何。
涯无颜替他回答:“是司马大将军家的次女,这事我也有耳闻,听说一直养在黎王府里头。”
养在黎王府里头,那生活自然是不错的,陆季棠点点头,也觉得这样安排比较合理。
他那时要去梅城,周保庸替他找了个由头,全建元都知道他jianyIn了黎王的未婚妻,纵使都是假的,但这位张小姐的清誉也叫他给毁了。
“我师傅马上要出关了,到时我带你回神医谷,说不准有什么办法。”
涯无颜说完,起身离开了,喊了小喜子进来伺候着。
陆季棠今天Jing神大好,带着小喜子去找添宝,他昏迷这段时间,添宝的功课也没落下,由今年的新科状元,如今的翰林院编纂冯继春教导。
宫里头还有这样一个说法,李云谏能点冯继春做状元,并得以重用,同他的出身脱不了干系。
冯继春出身寒门,父母双亡,却刻苦读书,靠自己考取了功名,光宗耀祖。
如果陆季棠能顺利参加科举,大概就是像冯继春这样,什么都没有,只凭一身胆识入仕。
陆季棠到时,冯继春正板着脸跟添宝大眼瞪小眼。
添宝是个小人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