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留下陆季棠的心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只是因为那孩子刚刚出生,什么都不懂,他有些不舍得。
这些年里他每次从梦中惊醒,他的母亲要他报仇雪恨,他的妻子向他哭诉。
浑浑噩噩之中举起手中的尖刀,却一次次的又放下。
周保庸仰头灌了一口酒,伸手沿着树干的纹路一寸寸的抚摸。
“我可能,没办法了。”
他该如何对着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下手,那孩子从小就养在他手底下,如果他不是姓陆,那该多好。
***
“先生,这是什么?”小添宝懵懵懂懂看着自己手上的肿块,“先生,好疼啊。”
周保庸俯下身子给他吹了吹。
“太子殿下不要怕,这是臣的一个小术法,一会儿就好了,等会若是有人问起,你就把这个小瓶子给他。”
周保庸把牵丝的解药放在添宝怀里,最后抱了抱他。
这孩子是陆季棠带大的,性格同陆季棠如出一辙。
周保庸每次见到他,总是能看到陆季棠小时候的样子。
软乎乎的,伸着双手喊着先生。
“殿下,我在你床头右边的柜子里放了一道算术题,等殿下回去之后,记得要解开啊。”
添宝一听又有算术题了,点头应下。
周保庸摸了摸添宝的小脑袋,慢慢收回手去,转身朝陆季棠房里走去。
褚皎玉要杀陆季棠,他怎么能让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死在别人手里?
他对褚皎玉动了手,又给陆季棠用了牵丝,他看着李云谏痛不欲生,心里头痛快的很,他太了解自己的学生了,李云谏这种性格,不被逼上绝路,是不会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不被狠狠重创一次,也不知道该如何疼人。
陆季棠爱的太深,可李云谏却浮于表面。
好在这次他认了,好在他的选择一直是陆季棠。
周保庸放下心来,渐渐阖上眼睛。
***
“先生,先生!”
周保庸手里的酒瓶滑出手去,头虚空一点,突然醒过来。
陆季棠正蹲在跟前,关心的看着他。
“先生,你又跑到这里喝酒,昨日刚下过雪,还好我出来看了一眼。”
周保庸怔怔盯着陆季棠看了半天,“唔”了一声,扶着陆季棠的胳膊站起来。
“刚刚为师做了个梦。”
陆季棠好奇:“先生又梦到什么了?”
周保庸回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我梦见你跟云谏了。”
陆季棠搀扶着周保庸朝回走,打趣道:“先生只梦我一个人就行了,允安总惹先生生气,不要他也罢。”
周保庸点点头,“也罢,也罢,你知道他是这种性格,以后不如离他远一些。”
“这叫什么话,我是他师兄,他除了性格乖戾些,旁的倒没什么了。”
周保庸没再讲话,只剩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两个人相携而行,渐渐消弭在银白雪中。
作者有话说:
感情战胜了仇恨
更个周保庸番外,也是怕到最后更大家会忘了他做了啥_(:* ?∠)_
第66章 冲喜
“怎么样?”阿木古郎掀帘进来,涯无颜正给陆季棠喝下牵丝的解药。
“我尽力,幸好牵丝这种毒不会对脏腑造成损伤,但他身子伤的太透了。”涯无颜说完,眼前突然一阵发白,身子晃了几晃,朝后倒去。
阿木古郎眼疾手快揽住涯无颜的腰,把人带到自己怀里,“你没事吧?”
涯无颜没说话,扶着阿木古郎的胳膊缓了一会儿,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身上带着苦涩的中药味,钻到阿木古郎的鼻腔里,激得后者神清目爽。
阿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正抚在涯无颜的细腰上,两个人半边身子也紧密贴合在一起。
“没事,能否帮忙打些干净的热水?”
被涯无颜提醒了一句,阿木古郎猛的跳开老远,嘴里结结巴巴的答应着,转身朝外跑去。
“什么毛病。”涯无颜小声骂了一句,顾不上满手血污,在屋里架了口小锅,认认真真的煮药。
打来干净的水擦去血污,替陆季棠换了干净的衣裳,喂下汤药,涯无颜才有空喘口气。
“现在只能看他造化了,我跟狗皇帝说有七成把握,但其实只有三成不到,一般人要他这么折腾,就算没被折腾死,也要先自己跳河自杀。”
李云谏也就是仗着陆季棠对他的感情才敢这样放肆挥霍。
安稳度过了这个兵荒马乱的夜,第二天一早,陆季棠又吐了几口血,鲜红的颜色扎在阿木古郎心里,气的他拽起马鞭就要出城找李云谏理论。
刚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兵就迎了上来。
“殿下,外头的汉人昨夜里送了许多东西过来,我看了一下,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