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阵阵,狂风夹杂着灰雾呼啸而过。
褚霄已经完全腿软,眼前一片刺目的亮光,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直到看见白翎脚边的深刻入地底的剑痕时才堪堪松了口气。
天知道褚霄看见白翎晚好无损的躺在地上的时候有多感激涕零。
以重珉的性格,要是杀了白翎……他自己还活的下去吗?!
用两万年心头血才换回来的人!怎么可能说杀就杀!
“送仙尊回寑殿。”
重珉声音凉薄,剑从指尖滑落,冰凉凉的掉在了地上。眼里隐隐有一丝颤抖的劫后余生的恐慌,却再也没敢看一眼白翎。
“是,尊上。”
褚霄微微低头,脸上表情收敛了,手指轻轻一挥,他身后的魔修就已经动作一致的架起了白翎。
白翎身不由己的被魔修推搡着,手指想要越过自己左侧的人抓住重珉的衣袍。
他脑海里一片混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抓住他,只觉得从脚底凉到了头顶,眼前一片白雾。下意识的想要寻找自己最在意的东西。
明明他们只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他努力想要看见他的脸,却只能在魔修的推搡下越走越远。
“重珉——你不能杀他——”
“你不能杀他——”
重珉僵直的站在鬼殿的中央,白翎浑身淋透的样子不停歇的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闪现,那双不曾对任何人低过头眼睛,溢满了深深的哀求。
“尊上!”
一旁的褚霄看见重珉的样子,眉间狠狠一跳,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单膝跪地,神色紧张的盯着面容苍白的男人。
“滚——”
重珉像是忽然爆发,眼底一片猩红,仿如来自地狱的鬼魅,骨节分明的手揣起一边的骨杯,直直的向褚霄的方向扔去。
褚霄眸光顿了顿,骨杯扔的没有章法,登时砸中了魔宫的水晶玻璃穹顶,瞬间裂开了一道狰狞蜿蜒的裂缝。
雨水凄厉的打在玻璃上,呼啸的狂风像是找到了这座宫廷的弱点,全部集中的攻击那一道裂口,凄厉的惊心。
重珉的目光骤然落在了长桌上被好好包在贝壳里的另一枚骨戒,眼角狠狠一滞,忽然间脱力般直直倒了下去。
伤痕累累的身体碰到满是玻璃碎片的地板的一瞬间,重珉的脸色顷刻惨白。
明明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重珉猛烈的咳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Yin鸷而可怖。
他的捧在手心里的师尊,毫不留情的划伤自己,喂那个男人他自己的鲜血。
连他身上一道小小的擦伤他都会难受的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在自己的掌心划了那么深一道伤口!
重珉的心脏像是被从眼睛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的一道伤口,直直痛到了心底。
可他有什么资格呢。
他有什么资格!
明明他对那人的伤害最大,可他看见那人和裴夕亲吻,看见那人为了裴夕受伤,却还在恬不知耻的吃醋。
他自己又算什么东西呢!
重珉痛苦失神的将玻璃穹顶的碎片举在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映照在亮白的灯光下,细细碎碎彩虹一样的光芒从中间散发出来。
有多痛呢……
重珉摇摇晃晃的站了来,在背部脱离地面的一刹那,脸色倏忽惨败,修长的身影顷刻就弯了下去。
褚霄心惊胆战的看着他。
重珉却只痴迷的看着自己的掌骨,病态白皙,几近透明。
白翎自己划伤自己的时候……有多痛呢……
左手忽然使下狠力,照着右手的掌心,死死的划了下去。
血珠顷刻就冒了出来。
粘在玻璃碎壁上,瑰红的血ye顺着玻璃碎片的裂缝渗入进去。
重珉轻轻将额头抵在窗户上,雷阵雨的凉意从玻璃穹顶上传到心脏,逼疯人的疼痛有了一丝丝的缓解,呼吸却一点一点变得炙热而急促。
为什么是我在痛苦呢。
为什么……我要爱你呢。
为什么爱本来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可是却让我这么这么痛呢……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还是个小孩的时候,白翎仙尊那般高高在上的教导他,他总是在想,自己长大了,一定要让师尊做自己的道侣。
他会把天下所有的宝物都找来,奉到师尊的面前。
他们究竟、究竟怎么会成了今天这般的模样。一个满怀恨意报复错了人,一个被迫承受,心灰意冷。
师尊,我好难过。
我真的,好难过。
男人眸间清冷,夹杂着一丝Yin郁的癫狂,却有抑制不住的痛.哼从唇角传来,一声一声,痛苦而纠缠。
下一秒,天旋地转,像是最深的黑夜一起涌了过来,狠狠的蒙住了那双染着血色的眼睛,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