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瞿是被人抬回来的,他从睡梦中疼醒,一名婢女跪在床边正替他敷着药,被他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药瓶打翻,黏黏糊糊的膏药洒了一地。她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低着头不住道歉。
青瞿下阶梯时撞断了鼻梁以及小腿骨,他全身无力,连踹人的力气都没了。刚醒来就见到这晦气的画面,他不由怒从心起,瞪着床下的女人,大叫道:“没用的东西,给小爷滚出去,临福呢,临福那狗东西呢?”
临福听到声音,着急忙慌从外间跑了进来,恰巧与退下的婢女撞了个满怀,他暗暗骂了一句,“不长眼的狗东西!”
婢女低头掉着眼泪,临福嫌她碍眼,甩甩袖子,快步走到床榻前。
“哎哟我的主子,谁把您气着了?”
青瞿:“我要见母后,你快带我去见她。”
临福小心扶着他的身体,哄劝道:“这个时候,妖后已经歇下了,您有什么事等明儿再说不行吗?”
“小爷气不过,晏离舟那家伙是不是住在苍鹭宫?他竟敢打我,小爷非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临福急忙堵住他的嘴巴,看了眼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妖后的眼线才压低声音道:“这话您可不能乱说呀,他是我们的贵客,您想想,他是无尘宗的人,我们根本得罪不起……”
青瞿只有两只手能动,闻言一巴掌甩在临福身上,气道:“那小爷不是白挨打了?我不管,不报今日之仇,我就拿你开涮。”
“别啊,”临福苦着脸,“这、这奴才也没办法啊……”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长得还不错,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这般出色的猎物。”青瞿一想起晏离舟,眸中不免带了点贪婪,就算晏离舟伤了他,可他也不是没见过性子泼辣的家伙,那玩起来可叫一个带劲。
“哎哟我的爷啊,他可是泷月君。”
临福恨不得再堵上他主子的嘴,这话怎么可以乱说呢!就算青瞿是他主子,可明眼人都知道,泷月君岂是青瞿这样不入流的晚辈能肖想玷污的!?
“泷月君又如何?”青瞿瞪着他,“我管他泷月还是满月,抢了小爷看中的人,那我就要连他一起收拾。”
一想到那个小瞎子从他这里溜走了,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他原是想给那些大人们过过瘾后再带回宫里好生折磨一顿的。结果好戏都没演完就被晏离舟给截胡了,他还被晏离舟打成这样,真是里子面子都给丢完了。
这仇要是不报,他这么多年岂不是都白混了!?
临福脸都快皱成包子褶了,跟着这位祖宗,比跟着青葵那位姑nainai还要难熬。这一天想一出的,迟早要被自己作死。
他刚这么想,身后的烛火倏地跳动了两下,他和青瞿齐齐吓了一跳,往动静处看去,不过是风将窗户吹开了,什么事也没有。
“自己吓唬自己。”临福讪讪笑道。
青瞿怒斥道:“笑什么笑,还不去把窗户关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临福走到窗前,脸上的笑意未褪,他正要关上窗户,一抹黑影从他眼前闪过,他浑身一惊,一条黑色白点斑纹的蟒蛇咬上了他的手腕,他的脖颈被另一条蛇缠上,惊叫声被生生掐断,乍然对上窗外猩红的双眼,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直接吓晕了。
……
青瞿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临福回来,房内的火苗不知疲倦地跳动着,木窗被夜风刮挠,不断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嘈杂声中响起爬虫的嘶嘶声,正值夏末,房内的温度却骤然下降,青瞿察觉有哪里不对,金贵的小少爷哪受过这种惊吓,凉风一吹,他瞬间起了满身的白毛汗。
临福那个废物窗户也不关,跑去哪了?
“临福!狗奴才,他妈人呢?侍卫长,人呢?他妈人全跑哪里去了?”
青瞿平躺在床上,他全身疼痛,费了半天力气才撑起身体。偌大的寝殿只有他一人,烛火被风刮过,在一刹那尽数熄灭,他呆呆地望着突然暗下来的屋子,血ye沸腾,心跳也快了起来。
怎、怎么了?
无星无月的夜里,房内一片漆黑,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后陡然显出一道更为浓烈的黑影,黑影将鸾鸟的身体全部遮挡,诡异的红光穿透屏风,透过鸾鸟的眼睛直直扫视床榻上的人。
青瞿猝不及防与那双红眼对视,脊背窜上一股凉意,他撑着病痛的身体想要爬起来,却疼得滚下了床榻,鼻梁上的纱布散开,鲜血溢出糊了满脸。
“你是什么东西,敢吓唬老子,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小爷背后有人的,他们会将你大卸八块……你给我滚……”野兽的磨牙声混进青瞿的胡言乱语里,因为害怕,他试图蜷缩身体,撞断的小腿却不听他使唤,以扭曲的姿势向身体外边翻折,他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混着鼻涕不断往外冒。
那边久久没有声音,青瞿再次抬头看向屏风那,先前的红眼仿佛是他的错觉,漆黑的房中只有他自己,是风吹熄了烛火,对,一定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