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湘洲水患情况紧急,这才不过几日却已经淹了诸多屋舍农田,百姓死的死,伤的伤,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尸横遍野白骨哀鸿,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这土地是大晋的土地,这百姓是大晋百姓,这般天灾人祸毁的不仅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毁的是咱们泱泱大晋啊!若是传了出去,有损大晋百年根基,有损陛下天恩威严。”
听了他这番话,承德帝先前的平和淡然的心态没了,猛地一拍龙椅把手,怫然而怒,皱紧了眉头一把将手中的折子直直用力扔了出去,勃然大吼:“湘洲那一群当官的都是吃闲饭的吗!连洪涝防治这般事都做不到,朝廷养着他们有何用!”
折子落地的一瞬间,满朝文武更是将心悬在了嗓子眼,各个脑袋垂的很低,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点了名。
承德帝冷着脸望向底下众人,压着火气道:“说话啊!平日里朕见你们一个个的话都不少,不是参这个一本,就是参那个一本,怎么真遇着事了,一个个都哑巴了!”
他这般说,众人更是不敢出声。
“废物!”承德帝怒吼着说,“前头的百姓正在面临生死灾害,你们却高官厚禄锦衣玉食,朕身为天子,有责任有义务护住大晋的子民,一想到那满地浮尸,哀鸿遍野的惨像,便顿感心中十分悲痛,朕有何颜面面对先皇,有何颜面面对湘洲千千万万的百姓啊,咳咳咳咳……”
话音未落,承德帝突然咳嗽起来,孙海连忙迎了上去,替他顺顺了气,着急道:“陛下,陛下,太医说了让您平心静气,平日里多加休养,莫要动怒伤身,这要是伤到龙体可如何是好啊!”
杨永台脸色一变,咚的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说:“千错万错都是微臣们的错,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身后官员也跟着上言,“请陛下保重龙体!”
承德帝任由孙海替他顺气,跌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开口,“湘洲水患一事未除,朕便寝食难安,自责万分!”
他一番话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各自心中都有数,但唯独这句话中情义却是为真。
季思将脑袋垂的很低,听见这话时,心中有些感叹,帝王之才,从不体现在“一语灭国”而是体现在“一言救国”上,承德帝算不上明君,却也从未算得上昏君,他多疑猜忌,但一直以来都格外兢兢业业护住他的江山,可却也是“他的”二字,成为了一个枷锁牢笼,将之囚在当中数十载。
妻不妻,子不子,家不家,当真算得上孤家寡人了。
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怜。
在座大多数人都明白承德帝今日这出戏是唱给他们看的,谁人不知杨永台是陛下身边的人,也只听从陛下一个人的命令,他刚刚殿前一番言论,若是没得陛下许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开口。
这出戏叫做请君入瓮,又叫姜尚钓鱼,一个光明正大的“瓮”,一个笔直的钩,承德帝就是得告诉众人,湘洲这事,使他寝食难安,你们为人子,为人臣,当应替父,替君,排忧解难,出谋划策,若是做不到,那就是不忠不孝,这瓮想尽办法你得进,这钩无论如何你也得咬!
果不其然,杨永台又继续出声道:“陛下,此事既以发生,再去埋怨已是无计于补,为今之计还需早日商量,寻了法子解决,多耽搁一日,湘洲就多一个难民啊!已经有一部分流民朝着临安来了,陛下!这事拖不得,再拖下去伤的是大晋国威,寒的是大晋百姓的民心啊!”
承德帝垂眸环顾,轻声询问,“众爱卿为何一言不发,莫不是,都哑巴了!”
一声天威压下,诸多大臣额头渐渐开始冒出细汗。
李弘烨勾唇笑了笑,随后从队列中跨了一步出来,躬身道:“启禀陛下,臣有一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莫不是当王爷闲的慌了,这朝堂上是你逗趣的地方吗,言前定,则不跲,这么大一个人,连何时何地说何话的道理都不知,没点出息,不知当讲不当讲就别讲了,退回去。”
李弘烨:“……”
季思听着他们父子俩的对话,觉得实在搞笑,李弘烨估计连夜同他幕僚客卿商讨出了法子,本打算今天先占先机,给承德帝一个谦让聪慧的好印象,准备大显身手一番,怎料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好了,别说大显身手了,话都没法说了。
有了这个错误开头,后头出声的人都学聪明了,也不做那些没啥用的铺垫,单刀直入一张口就是各种解决的法子 。
李弘炀一派主张民为重,社稷为轻,“国侈则用费,用费**穷”,曹为远那老匹夫率先出声,觉得可以节源开流,把一些不必要的支出节省下来,首先得先将湘洲这燃眉之急解决了。
他愿意带头,拿出自己一年的俸禄和部分家产用于安置湘洲百姓,虽说不多,但若是朝中文武百官都这般心系百姓,积少成多,也是能把这个远水救了这个近火。
这番话说出来,朝中众人各个在心中咒骂曹为远这老不死的,他算盘打的好,用着他们的钱,好名声全给了李弘炀,皇上夸也是夸的户部,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