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巧,”李弘炀眉头一皱,整个人显得有些为难,“府中出了些琐事还需解决,这……”
“无妨,”李弘烨笑着摆了摆手,“今日不行改日再聚便可,还是府中的事重要些,再说了,此次季大人奉旨去湘州视察,若是水患一事得以解决,当是得记首功啊,太子殿下用人有方,自然是免不了赏赐,许是在皇上跟前地位就不同了,到时候庆功宴咱们兄弟再聚不迟。”
他说话时嘴角的笑容未减,只是笑意未到眼底,盯着李弘炀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含义。
后者微微垂眸,往前凑近些,眸光凛冽,勾唇笑道:“借梁王吉言,若真是那般自是再好不过,定在府中备上薄酒宴客同庆,到时候梁王可要赏脸啊!今日府中有事就算了,也就不打扰你们雅兴,先行一步了。”
“太子殿下慢走。”李弘烨点头颔首,再抬头时脸上笑意褪的一干二净,只留下满脸深沉。
“王爷。”他身后的下人走了过来。
“哼,”李弘烨冷笑一声,抖了抖袖子将衣襟整理好,垂眸揉着十指,语气淡然不紧不慢,“让他先乐几天,后头有他哭的时候,好戏刚开始,咱们,慢,慢,来,走!”
太子府的轿子走的极快,一直过了拐角,李弘炀的侍从才出声道:“殿下,梁王今日是何意思?”
听见询问,轿中闭目养神的李弘炀缓缓睁开眼睛,沉思片刻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板传了出去,“李弘烨这人Jing于算计,面上跟你多亲近,指不定背后就捅你一刀,这次皇上派了季思去湘州,他失了先势心里头不痛快这不故意给本太子找晦气呢。”
他缓了一口气又道:“你派几个人守着他秦王府,本太子倒要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轿外这人应了下来,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那季大人那头……”
话没说完却已在不言之中。
“季思啊……”李弘烨念叨了这么一句,眯了眯眼睛,“一条狗而已。”
这声轻咛融在了风里,一吹,便向四处散去。
此时远在湘州季思却不知自个儿背后得了这么一个别称,他昨夜去花楼吃酒,一身的酒气,待回房时本欲打算洗漱后再歇息,谁料得了个意外之喜,在后头也就忘了这事,翌日清晨是被自己一身的酸味给熏醒的,连忙唤来丫鬟备好热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才披着shi发推门出去。
院里飘着牛毛细雨,不大,只是远远瞧去,带起一层雾气,天色浓的似墨,被水打shi,墨痕丝丝缕缕向着四面扩散去,深浅不一。
祁然穿着一身青衣练剑,他出剑的速度很快,手腕翻转划出一道银光,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半分多余的动作都无,却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他身上的青衣被细雨打shi,颜色加深,青衣墨发,整个人便是这副水墨画中最是浓艳的色彩,季思环抱双手倚靠着门框,就这么静静半晌。
等到祁然收了剑才回身望向屋檐下嘴角带笑的那个男人,“瞧够了吗?”
听见他声音,季思歪着脑袋冲人笑道:“够了,子珩好生有雅致,这大清早的练剑,倒是便宜我看了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祁然抬眸望去,只一眼又移开视线,语气淡淡的说:“窦元亮把人撤走了。”
“我知道。”
这次轮到祁然有些惊讶。
“算一算时间,陇西布政使司的人就算走路今日也应该到湘州了。”
“你怀疑窦元亮。”祁然用的是肯定句。
“你不也怀疑他吗。”季思笑了笑。
他直起身走出屋檐下,一步步走到祁然跟前,后者皱了皱眉,大脑未动,双腿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季思被他着反应逗乐了,痴痴的笑出声来,仰头打趣道:“你怕什么?”
祁然眉头紧锁,没接他的话,反而问道:“你在消除窦元亮对你的防备,你有什么把握窦元亮会入你的套,有什么把握他会救下他府里的人?”
“你猜啊。”季思耸了耸肩。
左右想了想,祁然笃定道:“杜衡?”
杜衡是御史台的人,湘州发生的一切他都会如实禀报给皇上,他就是皇上派来的眼,窦元亮是清官,是湘州父母官,是湘州百姓的嘴,无论真假有几分,他所做的一切得护住他这个人设,只要杜衡知道了,皇上自然就知道了,所以那几个下人他必须得救。
至于季思,一个色中饿鬼,人中草包,丝毫不足为惧,正是的想法这样恰恰给了季思便利,他要的就是窦元亮对他的轻视。
思及至此,祁然眉头皱的更紧,越发困惑道:“季思,你想做什么?”
“子珩可还记得馄饨摊前我说过的话,”季思笑够了,收了笑意,盯着他的双眼认真的说,“以前种种并非我所愿,我想做一个好官,同你一般的好官。”
同一句话,不同的场景,祁然紧抿着唇,本应该说出的话却不知为何张不开嘴,最终只是吐出四个字,“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