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头发花白的太后半阖着眼端坐在主位,左手搭在扶手上,一串玛瑙佛珠自然垂下。
燃烧的檀香弥漫在殿内,沈杨却敏锐地嗅到檀香有点不对劲,沈杨压下心里的疑惑,退到一边。
太后抬头扫了眼彬王和沈杨两人,动作缓慢优雅地换了个姿势,端起桌上的茶抿了抿,一举一动都带着养尊处优的贵气。
“坐吧,来到哀家宫里不必拘束。”
这句话是对沈杨说的,茶水的热气袅袅,盖住太后话中的冷淡。
沈杨偏头看向彬王,后者面色平静。
宫女动作麻利,很快就端来茶水,将其中一把椅子撤下好让轮椅在椅子所在的位置停稳,待彬王停稳,沈杨顺势落座。
“昨日是彬王大喜的日子,不知王妃和彬王相处的可还好?”
太后放下茶杯,桌面和茶杯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回太后,沈杨身为男子,虽嫁入王府,但与王爷还需要时间彼此适应,望太后体谅。”沈杨说的很有分寸,既表达自身的状况,也打消了太后的疑虑。
沈杨乃男儿身,不可能很快接纳自己身为王妃的身份,如今推脱,却显得正常,若是迅速接受,倒让人生疑了。
“你嫁入王府,便是王府的人,哀家自然不会插手你与彬王之间的事。”太后转着手里的佛珠,缓缓道:
“但你身为彬王妃,也该为王府的子嗣着想,半个月后,丞相幺女百日宴,介时京城大小官员均会前去,彬王身体不宜出门,你代王府前去。”
说是,实则是想让沈杨为彬王选几位适宜的妾室,沈杨敏锐的发现彬王手指在轻轻叩击扶手。
沈杨眉目柔顺跪下领命,“沈杨毕竟是男子,恐怕到时还是要由太后出面。”
太后手中的佛珠拨动一颗。
“哀家身为彬王的母后,自然会帮衬彬王妃。”
“多谢太后体恤,只是……”沈杨面带迟疑。
“只是如何?”太后定睛望去。
沈杨有些羞赫的说道:“只是沈杨担心,挑不中王爷喜欢的,太后是王爷母后,想必比沈杨更了解王爷,不知太后心里是否有人选。”
话绕了一圈,又重新放回太后面前。
太后手中的佛珠忽地定住,目光从沈杨脸上掠过,沈杨脸带羞涩低着头,像是第一次和长辈提起房中之事而难以启齿般。
而彬王停下叩击扶手的动作,微微侧头朝沈杨望去。
“哀家累了。”太后收回目光,“彬王妃第一次进宫,哀家也没准备什么,这串佛珠时常伴在哀家身边,今日便送给彬王妃。”
说着,太后抬手,身边的大宫女接过佛珠递到沈杨手中。
玛瑙制的佛珠触及温润,带着殿内的袅袅檀香。
沈杨收下佛珠,“多谢太后赏赐。”
“下去吧。”太后扶额没再看向两人。
沈杨不再多言,推着彬王就出去了。
就在两人出去后不久,太后猛然发作将桌上的茶杯扫下桌,瓷器重重砸在地上,裂成碎片。
殿内服侍的宫女具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
太后如今年过五十,即使保养得当,但眼角细纹横生,白发藏也藏不住,她看着地上的碎片,眼里泛起冷光。
本以为将男妻抬进彬王府,会让彬王府闹的天翻地覆,不成想,多了个油嘴滑舌的东西,沈侍郎真是有个好儿子。
大宫女早已习惯太后的脾性,往后递了个眼神,缓缓起身为太后按揉额角。
太后慢慢放松了神情,淡淡道:
“去把香换了吧。”
“是。”
走出祥和殿,沈杨一行人撞上来请安的太子。
“皇叔,皇婶。”
太子祁宣好读诗书,相貌白净束着冠玉,一身的书生气,盖因年幼生了一场大病,底子有些亏损,看上去很是文弱。
“太子。”比起在太后殿内的沉默寡言,面对太子祁宣,彬王见太子喜气盈面,于是开口多问了几句。
“太子今日如此高兴,是为何事?”
“回皇叔,侄子半月前在民间收到一副梁石的画,马上就要运到京城,所以侄子很是高兴。”说这话时,太子眼里光彩四溢。
“哦?这确实是件喜事,如此,太子有空可请本王去品鉴一二?”
梁石是前朝声名显赫的大师,后来改朝换代,梁石曾一度奔走意图复国,他所作的画中,也多夹带复国意境,可惜一个画师又能做什么,最后以谋逆定罪流放边疆,郁郁而终。
太子祁宣喜爱诗书,也同样喜欢那些有气节的大师,对于彬王,他认为是同道中人,目光澄净,道:
“皇叔也喜爱梁石的画作?那改日一定请皇叔来侄子宫中鉴赏!”
彬王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状若无意道:“虽是喜事,但前几日本王无意间听皇兄提起,为防止前朝余孽生事,要焚毁所有前朝遗留,只怕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