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没关系。”
“哈?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至少还有十几个电话的关系!”
“孟饶,闭嘴。”季丛重重踢了一脚他的椅子。
这时候,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
孟饶有点失望:“不问就不问。”他叼着豆浆,转过身去了。
课代表拿着课本走上讲台,打了个哈欠:“把书本翻到126页,《商山早行》,温庭筠,预备——起——”
“《商山早行》,温庭筠,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同学们的声音也稀稀落落的。
那天早上,孟饶发现自己在下课的时候很难找到季丛。每当他想转头找他聊天时,人总是不见了。
第四节课,季丛又是踩着上课铃进来。
盛夏热浪弥漫在教室里,头顶电风扇呼呼作响,却吹散不去浓郁的暑气。老沈的条纹衬衫也shi透了,粉笔敲打在黑板上,啪啪作响:“同学们,这道题,有个小陷阱,我们班居然有23个人错了,隔壁11班高出我们整整一分,哪里来的?就是从这23个人上来的呀,大家是不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我们下学期就高三了,我们距离高考,只有一年了……”
同学们大多懒散地趴在桌上,用试卷扇着风,不时瞥一眼墙上的钟,默默算着还有多久到饭点。
季丛的脸庞也在淌汗,却有些苍白,他托着腮看向窗外。楼前草坪被阳光照得白花花的,只稀落停着几只灰喜鹊,蓝灰色的长尾巴,身姿秀挺而优美。
“季丛。”孟饶压着嗓子喊他。
“怎么了?”季丛出神地望着那几只灰喜鹊,没有转头。
“喏,你的书包。”孟饶指了指课桌的右侧。“刚刚下课檀玄带来的……他有事找你。”
“……”季丛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蜷起来。
孟饶忍了忍,没忍住:“原来你们在补课学习?早说嘛……下次带我一个。”
“……闭嘴。”
“成,成。”孟饶早就习惯他这副脾气,回去继续趴桌上了。
第四节课下课铃一响,季丛立刻站起来,逆着人流飞快向厕所跑去。午餐时分的厕所里空空荡荡,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蚊香味。他找了个最里面的隔间躲进去,牢牢关上门。
厕所四面贴着白色瓷砖,窗户开得很高,呈狭长的矩形,阳光,热气,和同学们的渐远的声浪从这里涌进来。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教学楼里便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聒噪蝉鸣,半点人声也不见了。
季丛又等了一会,确定没什么动静了,才慢慢打开隔间的门,走出去。
水池里龙头坏了很久,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滴着水。阳光从窗户照落下来,斜斜投射到水池前的地面上。在那片斑驳的光线里,站着一个很高的身影。
季丛身子一僵。
“丛丛。”那身影说。
“别这样叫我!”季丛怒道。
对面的人看着他:“我一直在找你。”
季丛却不敢对上那人的视线,他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向门口走去。简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厕所空间并不开阔,经过对方身边时,他被抓住胳膊,轻轻推回来,那人的动作看上去很轻,却有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
“……你敢说出去,我杀了你。”季丛的声音在发抖。
可对方默默半晌,只说道:“……还痛吗?”
“要你管!”
季丛用力挣动胳膊,想摆脱那只手的钳制。对方任他挣扎了一阵,才微微使力,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俯下身。
简直避无可避的,季丛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一如既往,幽黑,沉静。
“可以答应吗?”对方低低说道。
“……”
“那天我说的,你愿意答应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季丛的眼睫毛轻轻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