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十班,只是个普通的平行班,不算垫底,也称不上拔尖。
或许你也有过这样的经验,一个尖子班,只要开了一个头,那么千秋万代都要保持住尖子的名称,若是前一届留下了名次,那么这将成为下一届的底线,他们只能比这个更高,并至少需要持平。这是对荣誉的一种心照不宣的态度,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文化。
裁判扶住绷紧的绳子,手掌按在中间的红绸上,看了看两边距离,吹响哨子,抬手示意:“开始!”
季丛觉得手中的麻绳一下子承受了千钧的力道,剧烈地摩擦着掌心,生生的疼。
因为前边人的姿势变化,季丛也不得不随之向后侧仰,如此一来,双眼便只能停留在前方了。
二班的最前面,站的是檀玄。
他与季丛几乎是维持着对称的动作,所以视线也和季丛接近平行。
比赛结果没有马上分出胜负,反而陷入了胶着。绳子早已偏离最初的方向,变得歪斜。季丛前边两个男生也不住的东倒西歪,他们的身影像晃动的树林,又像是翻卷的波浪,使季丛眼前变得一片缭乱。他偶尔从这缝隙中,和檀玄的目光相撞。
季丛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目光太笼统,隐晦了,以至于季丛不知道它究竟是望着自己,还是十班的这一群人。
季丛和檀玄所有的交集也不过这几次擦肩而过,但这种一直被看着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无名的恼火。
他用力攥紧了绳子,任由它勒进掌心。
此时,不知道谁大喊一声:“下雪了!”
季丛一愣,发现暗色的天空,似乎真的有什么落下来,飘散在自己身边。
Cao场上逐渐响起阵阵的惊呼与感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或许是因为之前四场比赛已经耗尽了大家的气力,又或许是落雪转移了注意力。绳子中段的一个男生一不留神,手里的绳子脱手而去,接着其他人便如山倒一般,一个接一个地踉跄往前,跌成一团。
二班胜利了。
季丛从草地上站起来,看着昏暗的天空中,雪变得越来越大。如飞絮般,温柔包围在人群中。Cao场上的枯草,人们的头发,很快都染上了白色。
透过雪幕,季丛看见自己前面不远处,檀玄也和自己一样,独自站着。
两人中间躺着麻绳,中间的红绸像是道界限,将两人分隔开来。檀玄背后,二班的学生正彼此拥抱着庆贺,季丛周围,十班的学生则聚在雪中,吵闹成一团。
雪是动的,风是动的,所有人都动着,只有季丛和檀玄面对着,静止。
季丛四周荒芜开阔,没有任何可供遮挡的地方,他简直无所遁形。
……可恶。
“季丛,愣着干啥呢,老班让我们集合,整好队收拾收拾放学了!”孟饶看见季丛傻站着,赶紧招呼他,“走了!”
“……噢。”季丛回神,答道。
他走开几步,再回头,原来的地方已没有檀玄的身影,只留白雪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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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检通过了,阿米豆腐
## 10
雪一直下到了放假那天才停。
路边积雪还未完全消融,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寒冷而干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呼吸道感到畅然的同时,也有些疼痛。
季丛推开院子的后门,走过草坪上的小道。他面前是一幢砖红色的三层建筑,是很老派的装修风格,看上去显然一直得到Jing心的养护。这里位于房子的背Yin处,空间有些狭窄。在红墙最右边的一个凹口那里,有扇窄门,窗框周围隐约环绕着一圈油烟带来的黑色,显然是建筑的后厨所在。
季丛走进窄门,将书包从背上卸下来:“阿嬷,我回来了。”
“噢,丛丛,回来了!”从一个小门里走出个系着围裙的女人,“阿嬷在洗拖把。”
她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身体有些发福,脸庞上丰满的rou使她笑起来,一双眼睛便成了细线。她说话带有江南口音,因此把“丛”发成了“棕”音。
阿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季丛跟前,伸手在他脸上用力抚摸了两下。
那双手上布满了浓重的洗涤剂的味道,也因为皲裂而显得极粗糙坚硬,季丛感到脸上被摩擦得生疼,但没有生气。
阿嬷仔细看了他好一会:“瘦了。”
“没有。”季丛满不在乎道,“学校里吃得好,穿得好。”
这像是提醒了阿嬷,她从口袋里拿出几颗抱着玻璃纸的硬糖:“知道你今天回来,诺,晓得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