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季丛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抬起头瞪视着这两个自己的同龄人:“我不是吸血虫,也不是小偷。”
“一个人如果像你这样没有廉耻心,也太可怕了。”
“你们一直这样把我看成十恶不赦的人,为什么,你们就不会觉得是自己错了?”季丛觉得胸口那股滚烫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不断说下去,“我的脸从出生起就长这样,为什么非得是我像季岳,而不是……他像我。”
他放肆的话语激怒了傅勤和张一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季丛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把那句一直模糊的,没有具体形状的话,说完,才好。
“像吗,我和他像吗?”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就算像,有一天,我也会比季岳更像他自己,我会超过他,超过他!”
季丛说完最后一个字,只觉得脸颊被狠狠打了一拳,因为躲闪,他后退几步,一脚踏空,接着身体失去了重心,仰面从那个楼梯上滚下去。
“你简直反了天了!”傅勤怒喝道。
也正是在此刻,季丛通过模仿,好不容易构筑起的那层脆弱而虚假的外衣,慢慢碎裂了。
他躺在楼梯底部,浑身很疼,傅勤和张一蔚站在高高的地方,从他们背后,季丛恍惚看见了季岳似笑非笑的面容:
“季丛,差不多行了。”他如此说道。
“娃儿摔得好惨。”隐约间,季丛听见有个人在耳边咕哝。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老人在弯腰打量自己,他对上季丛的视线,便不好意思直接开溜了,觉得自己还是得做点什么,于是把这孩子扶起来,牵到不远处的一个报刊亭里。
老人和摊主打了声招呼,借了点红药水,给季丛的脸和胳膊马马虎虎抹上。
全程季丛一直神游天外,什么声音都没出。他胳膊的伤口上有不少小石子,老人替他挑出来的时候,他却一点疼的反应都没有。
“这孩子哑巴?”摊主纳闷道。
老人摇摇头:“我看不像。”
季丛的眼睛里,如同被剥去了一层翳,开始铺上闪烁的光芒。他困惑地盯着空气,像是在思索,自己究竟该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最后的最后,那些闪烁的光芒逐渐沉淀固定下来,变成某种完全和礼仪,教养不相干的野蛮生长出的热力。
“瞧我这好身手,真是妙手回春!如果耽搁久了,恐怕得留疤。”老人上完药水,看了看,挺满意,“你们现在小年轻,这么贪玩呐?”
“我不贪玩。”季丛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不贪玩?”老人奇道,“那你贪什么?你这年纪的孩子总该贪点什么吧?”
季丛从嘴里吐出一个模糊的词:“……钱。”
“啊?”
“钱是个好东西,我想要。”季丛神情慢慢冷静下来,“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
老人一听,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孩子很有意思:“说得不错!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所以你问,季丛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
所有人只知道季岳是什么样的,他努力想成为那个样子,所有人都说:不。于是拐七扭八地生长下去,就成了季丛。
“季丛,怎么了?”檀玄见他停顿很久,都没有再说下去,于是问。
季丛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
“没怎么,就是发现我忘了。忘了,就不说了。”
## 25
“叮铃铃铃铃——”
电话忽然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