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以父之名(十)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一天都过得很快,傍晚十八点四十分,天色将暮。
李平顺加快步伐走到病房前推门进去,对上李林做的“噤声”手势,他看向病床上正在聚Jing会神听音频的罗文,缓缓摇了摇头,将门轻轻关上。
循环播放着音频,一直重复到播放器发烫,罗文道出的话语却与音频内容完全无关——
“郑队,你觉得一个人在溺水挣扎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思考,郑福昌不假思索答道:“还能是什么,救生圈呗。”
罗文再次问道:“那么,如果这个人是在大海里遇溺了呢?救生圈对于他来说有用么?”
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绕弯子,郑福昌埋头思索一阵,顿悟道:“你是想提醒我,有关何啸飞的案子针对的是他的职务背景?宦海,欲海,不过一线之差,我确实怀疑何啸飞受贿。”
罗文给出的回答依然与案情无关,“对于溺水的人来说,最想要的既不是游泳圈也不是船只,而是上岸。”
短暂停顿,他再次说话的语调明显低沉,“前者那些救援看似是给予何啸飞生的希望没错,可这个希望却不是他自己能够掌控的,一旦希望破灭,等着他的依旧是淹死,并且因为痛苦的二次叠加,他会死得更加凄惨。”
不仅郑福昌没听懂罗文说的话,连李林与李平顺也对这些话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病房在几分钟沉寂后,罗文没有令几人失望,果然又道:“刚刚那些是我在失去意识前脑海中闪过的几个问题,与醒来后给出的若干答案,和您几位分享一下。”
不知是谁疑似被噎着般得呛了几声咳嗽,过后郑福昌没好气道:“音频你听完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罗文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反问道:“你比我听得次数还要多,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若在平时,郑胖子早揪着对方的脖领晃他个七荤八素,可如今……
看着面如白纸的人,郑大队只得咬牙切齿道:“最近你就别想有关案子的事,你给老子在医院好好养着!”
这是郑福昌能使出的最后一招,只要说出不让罗文探究案情的话,后者每每必定会给出一个对案情有帮助却又绕弯子的抢白,从而“逼迫”他这位大队长就范,继续默许两人并肩作战。
可今天这人相当不对劲,难道脑子坏了?!
李平顺从进来就一直观察罗文,尤其发觉对方眼睛毫无神采,他将手里的档案袋往郑福昌手里一塞,与李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简短叮嘱罗文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一类的话,一同离去。
郑福昌有些意外,李平顺风风火火赶来,对案子只字未提,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人了?
他迅速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几张纸,内里是本案有关第一现场别墅区与第二现场何啸飞居所的痕检分析,以及姚倩玉与何啸飞的进一步验身报告,其中还夹着另一人的鉴定报告——
郑福昌眉头紧绞,何啸飞的爱人,往年有过Jing神疾病史。
照片上的中年女性,尽管岁月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可就五官排列与其嘴角带着的端庄微笑来看,很显然,何啸飞的妻子是一名有涵养的人。
仅仅根据何啸飞的妻子手里握着凶器,以及痕检组根据遗留脚印得出的初步结论便认定是她袭击的罗文,未免有些草率。
就算真的是何啸飞妻子袭击罗文,又是什么原因令她的情绪一瞬失控?
郑福昌兀自陷入沉思,罗文同样沉默不语。
直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罗文睁开眼睛,道:“老郑,我的视觉神经出问题了,我看不清东西,麻烦你将那些报告念给我听。”
郑福昌全副心思都在思考报告里的疑点,他随口道:“哦……视觉神经……”,
郑福昌猛地抬起头来,对上罗文无法聚焦的视线,他嘴角抖了两下,道:“你说什么?!”
罗文留意对方尾音拔高,他想要坐起来,却被郑福昌一把按倒,“你给老子好好躺着!”
罗文没好气道:“本来我就看不清,你再震破我的耳膜,我就真成废人了。”
四两拨千斤,这是罗文对付郑福昌的一贯手段,郑大队果然立时收声,改为用粗声粗气的嗓音,念起手中报告——
“在第一现场采集回来的那些成人用品上,还真……”
郑福昌只念了一句,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疑惑,罗文跟着道:“在那些证物上采集到了第二受害人姚倩玉的体ye样本,是么?这些不能算是疑点,万一是何啸飞尽兴完毕,随手将这些东西放置一旁倒头就睡呢?你觉得他们有必要在使用过后,还要打扫完战场与作战工具再休息?继续念。”
郑福昌反驳道:“何啸飞不是说他临睡前喝了一杯姚倩玉冲的牛nai后就不省人事了吗?以你的专业分析来看,当时姚倩玉遭过虐待,她还有没有行动能力为何啸飞冲牛nai,甚至进行药物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