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将军快起来,我可受不了您这大礼!”顾望舒赶紧扶了他起来,悻悻的笑着再退回艾叶旁边,多少有些不知所措,起码站到他旁边还能安心些许。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先通知我一声,闹这么大动静,不怪冯将军误会。”
顾长卿瞥了两人一眼,语气中依旧是带着责备。
“就几个时辰之前。”顾望舒不甘示弱,他只要是和顾长卿对峙,便绝对是冒不出什么好话。“上元佳节的,还不许我们逛一逛?一来就要去看你那张臭脸,扫不扫兴。”
“不懂规矩!”顾长卿骂道。“我看你就是欠罚,被冯将军这般追杀都是活该应得!你……嗯?”
顾长卿话说一半,忽然驻了声,眼神突变惊愕。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看见你就头疼算吗!我……!”
顾望舒刚回嘴,忽然觉得自己鼻腔一热,好像是有鼻涕流了出来。随手一抹,怎么还粘稠稠的,低头一看。
手上红了一片。
竟是血!
不知何时溢出的鼻血,自他冰山似的雪白鼻尖流下两串刺眼的红,嘀嗒落在尘埃满地上,融进泥土中去,只留暗痕。
顾望舒慌忙仰起头来,捂住鼻子,可此举并未能阻止鼻血涌出,反倒顺势倒流进口腔,顿时口中一片咸腥,呛得他上不来气,狼狈的连声咳喘!
糟糕……还是不行。
果然逆天行事,与自身修为无关,反噬只是必然。
顾望舒背过身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即便是仰着头,血依旧止不住顺着指缝染了满手,在他那白得与月光同源的手指上,再到小臂,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蜿蜒血痕。
“你是伤到哪儿了?怎么不说!”站在他身后的艾叶正目睹了这一幕,一下慌了神,表面上看着他毫发无伤,张皇失措间用手不停在顾望舒身上到处摸索检查,章法全无的乱拍,就想看他到底是哪不对劲。
顾望舒此时被血堵着鼻腔张不开口,怎么躲身都还是被艾叶抓回来搜查,连头发都要掀起来看看挡住的地方有没有伤。顾望舒终是被他摆弄得忍不住,硬将流进口中堵着的血强吞了下去,大吼一声:“别碰我!”
他一狠劲把艾叶推了个跟斗再跌回地上,骂:“要你管!”
说罢掌心推出股劲气,将门前堵个水泄不通的人群强行劈了条路出,众目睽睽之下夺门而出。
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气让坐在地上的艾叶一脸糊涂,可心里总归担心着他到底哪里受了伤,来不及思索便爬起来要去追,才起身跑出没几步,就被顾长卿一把拽住。
“别追了,让他自己静静。”
“可是他受伤了啊!”艾叶语气中全是焦急。“你不想管就罢了,我若也不顾,谁还能念他!”
“你看他跑得那么麻利,多半是没什么事。”顾长卿手下用力抓着艾叶,寡然冷静道:
“他一个打小死好面子,生性好强的人,你这时非要像哄个栽了跟头的学步孩子似的关心,反而只会让他更心烦意乱。倒不如随他去。”
艾叶眼中一震,回转着的是不甘,或是担忧。夜风顺着掀开的房顶灌入,吹得心乱如麻。
“倒是你。”顾长卿把艾叶拽至面前,目光如炬似拷问一般问道:“你竟一路跟他来了这儿?认真?”
“不然呢。依你看的我,像假的吗。”
艾叶垂目避开顾长卿逼迫似的眼神,讪讪笑道。
“疯了。我看你是真疯!”
“光这一日就不止你一个说我疯了呢。”艾叶舔咬着干巴的下唇,眼中深藏些许从未示人的Yin郁,却又微微翘起嘴角,重新抬头对上顾长卿难测神色,道:
“我再疯,也比不上您疯。只不过顺从本心,想做就做,想走就走罢了。世事无常,谁又能知道明日是个什么天,会遇上什么事,会不会留什么憾。你们凡人啊,才是心口不一,踌躇不决,窝囊得很!”
***
护城河水恬静淡然的流淌着,益州的冬还没到冰封湖河的程度,水面波澜不惊的倒映着万千华彩,是高chao之后意犹未尽的烟花余韵,和漫天橙光灯河。
光晕被水波扭曲,绵延而下,流向着未知的尽头,带走人间夙愿,愁思,就像是下一瞬不知会被水波割成什么模样的倒影一般,如此平和的背后,是连奇门遁甲,Yin阳六十四卦都预测不到的未来。
鹊岚桥上行人如chao,来来往往,喜笑颜开。唯有顾望舒一人停在这人chao之外,伫立在桥边低头望着水面,看自己的倒影与背后天灯光河相融织影,似一幅天地画卷,是他还存在于这人间的证据。
他什么都没想,只是放空着看得入神到忘记眨眼,直到眼前景物虚化成拉扯的色带,模糊不清,才眨了眨眼,扬起头眺望天苍穹。
真的有这么多愿望吗。他想。
人们将心愿以笔寄思于天灯之上,再将其放飞,希望它可以带着愿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