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荆钗布裙的妇人正立在她眼前,其眉眼神态虽然如昨,可满面风霜却难抹去。她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久别重逢。不知怎的,她竟为其流下一滴眼泪,倏忽坠入盏中。
她唤:“次狐。”
次狐将茶盘侧竖,扶着腰身艰难半跪行礼。
她垂眼看去,这才发觉,次狐腹部凸起,已然有了身孕。她稍显无措,无念在她开口前,先行将次狐搀起。
“怎么回事?”
次狐回禀:“请公主恕罪,奴婢此前落难,幸得兵将搭救,后来未曾请示公主便私许终身。”
见其手掌托着腹部,动作颇显笨拙,她想起之前猝然生产的商云衣。于是摆摆手道:“坐下回话。阿宝先说。”
作者有话说:
小张大人下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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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宝兴所述甚是简单,他只依张湍所说,回京时舍近求远,取道禾丰县城,夜探禾丰粮仓及军营。后在军营角落,找到了正在浣衣的次狐。
张湍交予庄宝兴的信中并未说明因由始末,赵令僖只稍作推测,心中就已明了。逆贼虽行恶事,但舍不得这数百训练有素的护卫将士。既想藏人,又要能够供给数百将士日常消耗,靠近粮仓的重军营地,再合适不过。庄宝兴忆起当日抵达禾丰县时,路上所见车辙深浅,倘若车队所载是那数百将士,也说得通。
如需查证,无论比对兵部记录在案的禾丰营地名册、清点人数,或是调营地及禾丰粮仓粮草进出账目,总能找出蛛丝马迹。
一旦找出,就是铁证。
即便有谁试图销毁,回到她身边的次狐亦是实证。
张湍既查出线索,此事便有着落,她不必再费心细查。随后吩咐次狐退下,命人传崔兰央进宫。
虽无需细查,也当知些梗概。崔兰央自幼喜爱武艺兵法,钻研之时,便生出来日效父为将的念头,兼之崔慑领禁军统领之职,崔兰央对朝中武将了解颇多。取醉园中赏花闲聊几句,禾丰营中几名主事武将的履历,经谁举荐提拔,与谁关系亲厚,就已说个大概。
一枝桃花折下,她将花枝交予崔兰央道:“桃之夭夭,当饮桃花酿。阿兰代我将这枝桃花捎给子湄哥哥,约他明日晌午到南陵王府。就说我与七哥饮宴,请他作陪。”
崔兰央领下差事,带着桃花离宫。
海晏河清殿内宫人自酒窖搬出桃花酿,预先运往南陵王府。
惩处赵令彻的旨意虽下,但因皇帝始终神志不清,朝中官员对此各执己见,每每提及都争吵不休。太子只说左右为难,下令将赵令彻圈禁王府严加看管,其余事宜皆等候皇帝病情好转再下决断。
靖肃公主将酒酿搬进南陵王府的消息,不出半日已传遍京城。
傍晚赵令僖带无念往钦安殿,看着皇帝迷迷糊糊吃药用膳,心中叹息刚落,太子随之现身。几句关怀问候说罢,太子话锋一转道:“却愁突然要去南陵王府,这事确实难向朝臣交代。往日有父皇,任你随心所欲。如今父皇昏沉沉的,我虽为储君,但许多事情不似父皇那般令行禁止。”
“我做什么,为何要向他们交代?”她笑答,“往日我能随心所欲,如今亦然。”
太子劝说无果,默然良久,随即下令御膳房备菜,明日送去南陵王府摆宴。次日朝会,群臣议及此事,太子推说靖肃公主代他前往问话。散了朝,解悬未出宫门,就被截去海晏河清殿中。
晨起,次狐照旧取来衣裳,为赵令僖更衣。
刚套只袖子,次狐的手指触到她的肩头。指上皴痕新茧粗糙,只轻轻擦过肌肤,就令她倍感不适。次鸢见状,上前接过衣裳,继续为她更衣。次狐略显无措退开,她瞥见镜中身影,其腹部隆起格外刺眼。
她随口吩咐:“叫人将旁边院子收拾出来,你安心住着休养。”
次狐垂首谢恩,与此同时,屋外宫人通传:“启禀公主,解少卿到了。”
梳洗完已近午时,她带上解悬一同前往南陵王府。
王府内外皆有重兵把守,赵令僖带解悬直入府内,无人敢拦。转过照壁,便至庭院,院中一树桃花灼灼。
树下,赵令彻与薛岸二人闲闲站立。
赵令彻衣冠齐整,好似Jing神抖擞,但走近再看,其眉宇之间愁色难扫。虽不至形销骨立,却也清减不少。近旁薛岸以一枝桃花作簪,头发半束。她经过时斜睐一眼,见枝上桃花已然打蔫儿,应是昨日崔兰央捎去的那枝。
在赵令彻面前站定后,她踮脚细看,关怀道:“七哥脸色不好,难道是久住南陵,再回京中不大适应?”
赵令彻无奈笑笑:“却愁说笑。宴席备妥,酒已温热,快快入席吧。”
席间推杯换盏,闲话家常。
至酒酣罢宴,移步后院,半醉半醒赏花游园。赵令僖在前折花扑蝶,步履摇晃,赵令彻小心跟在近旁,以免她不慎跌倒。薛岸与解悬并肩在后,不紧不慢,不远不近跟着,始终默不作声。
待至花间隐榭,赵令僖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