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叶氏站在陆继中身后,见婆母一直盯着孩子看却没有发话,心里一喜,开口道:“母亲,您瞧着这个孩子,与老爷可像?”
这话,就是直接在问,阿晞是不是陆继中的孩子了。
陆晚心口一紧,正要开口,大长公主终于将目光从阿晞脸上移开,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陆晚,抬手让她起身,突兀道:“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时候也不早了,先吃饭吧。”
说罢,起身往一旁的饭厅走去。
叶氏不明所以的看向陆继中,其他人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金嬷嬷招呼大家去饭厅,众人虽然个个都心存疑问,却也不敢多问,依序跟了上去。
陆晚从地上起身,看着大长公主的背影,心里不止不安,还渐渐察觉到一丝异样来。
祖母之前写给陆承裕的家书,她是亲眼看过的,确定祖母在信中,已认下了阿晞这个流落在外的陆家子嗣,所以她才敢放心地带陆晞回来。
而方才在门口看到叶氏对他们的态度,虽然不友善,却没有阻拦她带阿晞进门,也足以看出叶氏与府里的人,都是得过大长公主的提点,也是默认了阿晞的身份的。
特别是金嬷嬷,她的一言一举都代表着祖母,而方才在门口,她也直接称呼阿晞为‘小公子’,这就是承认了阿晞是陆家的人。
可为何到了现在,祖母又这般迟疑不决了?
“阿姐……”
阿晞上前牵住陆晚的手,“阿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陆晚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弟弟,心里苦涩一笑。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再聪慧,也看不透大人间的善变和暗chao汹涌,也不懂他如今处境的尴尬为难。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懂,就不会像她一样心酸烦恼了。
“没事,可能是刚才出了点汗,凉了汗,手就发凉了。”
她蹲下身子仔细的替弟弟整理好衣襟,抚摸着他稚嫩的小脸,朝他咧嘴笑道:“突然看到这么多人,阿晞怕不怕?”
阿晞摇摇头,“我的眼里只有阿姐,其他人我只当看不见,所以不怕。”
陆晚欣慰一笑,却迟疑着要不要带他去饭厅。
陆承裕走到饭厅门口,见姐弟二人没有跟上去,又折了回来。
“你们怎么不去吃饭?”
“大哥哥,祖母是不是……”陆晚话没有说出口,默默看了眼阿晞。
陆承裕明白她的意思,也颇是奇怪祖母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只得劝她道:“祖母做事一向严谨,阿晞的事,也不件小事。祖母大抵是为了慎重起见,所以才没有当场认下。”
“不过,祖母也没有否认阿晞的身份,想来不会有事,你不要担心,快带阿晞一起去吃饭吧。”
陆晚心里乱极了,那里还有心情吃饭?
“阿姐,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阿晞摸着肚皮对陆晚撒娇道。
事以至此,陆晚本在进退两难间,听到弟弟的话,她心里又生出勇气来,牵着他往饭厅走去。
大长公主在下首给他们留了位置,叶氏看到他们落座,虽然很不屑,却当着大长公主的面,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冷着脸时不时扫姐弟二人一眼。
陆继中从头至尾,对陆晚和阿晞没有一个正眼色,仿佛这个经久未回来的女儿,还有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都不存在一般。
枊姨娘没有上桌,守在一旁伺候,陆骐也不敢开口,所以一桌子的人都沉寂下来。
陆承裕怕大家尴尬,就问叶氏:“我回来这么久,怎么没有见到阿宁那个丫头?她又跑到哪里疯去了?”
叶氏不喜欢他当着陆晚的面这样说陆佑宁,嗔了他一眼,道:“你妹妹如今贵为永宁郡主,你以后对她说话客气些。”
说罢,她又抬高眉头得意道:“你久不在京/城,还不知道,那陈王上个月已从封地回京,陈王妃对阿宁一见如故,不止认了她做干女儿,还天天留她在陈王府相伴,舍不得放她回家来。”
陆承裕一听,颇是意外道:“陈王竟然回京了?是陛下的旨意么?”
世人皆知,当年陈王与当今圣上,就如同今日的翊睿两王,为了东宫一位,明争暗斗数年。
最后,晋帝顺利登顶,陈王败走封地,一去就是二十几年。
这么多年里,陈王蜇居陈地,渐渐消失在大众视散,于朝堂之上,更是寥寥无闻。
世人早已将这位当年贤名在外、权倾朝野、呼风唤雨的前皇子忘记了。
大长公主淡淡道:“不论当年陈王与陛下斗得多厉害,总归是亲兄弟,而陈王膝下无子,仅有的两位郡主也已出嫁,皇上怜悯他病重缠身,又后续无人,就下旨接他回京归老。”
没了威胁,帝王也乐意大度起来,博一个兄弟情深的美名。
陆晚上一世听闻过这位陈王,但知之甚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所以只垂首想着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