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嗣武更加肯定了,道:“于阗这是耍小性子啊?他们国主这么心向前唐?”
“前唐玄宗朝,于阗国主尉迟胜携名马、美玉入朝,玄宗以宗室女妻之。”索衍说道:“尉迟胜归国后,屡次出兵配合高仙芝,积功升至光禄卿。安史之乱时,尉迟胜令其弟尉迟曜监国,自领五千兵马赴难中原,后终老长安。于阗国,一向以李唐宗属自居,有倾向是正常的。”
这是标标准准的Jing唐。
邵嗣武叹了口气,道:“圣人在辽东大发神威,契丹、奚人、渤海、女真咸服,于阗国怎么就认准前唐了?”
索衍无语。
其实,原因大家都清楚,你没在西域发挥影响力啊。圣人固然武功盖世,威名遍传,中原武夫被打服了,辽东野人也知道厉害,可西域诸邦不知道啊。
联想到圣人曾经对母亲的承诺,邵嗣武枯寂已久的心稍稍一动,或许机会便在此处——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二弟,不愿,也不敢。
“先上报吧。”邵嗣武想了想,说道。
这事不归索衍管,他很快退下了。邵嗣武想了想,请来了刘勉。
“刘先生,此事如何处理方才妥帖?”将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之后,邵嗣武虚心请教道。
刘勉现在是邵嗣武的私人幕僚,日子过得非常舒心。不但重新娶了妻,影响力也日渐增大,有了那么一点当年挥斥方遒的感觉了。
他想了想后,道:“殿下,圣人平定渤海之后,首要之务乃攻灭淮南、湖南二镇。在此之前,或不会在西域用兵。”
“平定完南方呢?”邵嗣武问道。
刘勉的神思恍惚了一下。
他对邵树德的观感是非常复杂的。
攻灭朱梁,坏了他的一身抱负。但偏偏又雄才伟略,打遍天下无敌手,看如今的趋势,他再多活十几二十年的话,安史之乱以来的滥觞也能扫除一二。这是一个从根子上就不怕麻烦,走了正确路线的武人,眼光之Jing准、深邃,罕有人敌。
老实说,若他一开始投的是邵树德,此时大概做梦都会笑出声来。因为邵圣的所作所为,太符合他心目中雄主的形象了。
至于玩弄妇人、好色如命之类的小节,呵呵,他连自家妻子的破事都懒得管,又怎么可能在乎呢?这就不是事。
可惜,他是故梁王的幕僚,且已经走上了核心高位,没人敢用。
他也不敢到圣人面前自曝身份,挑战一下圣人的胸襟,看看他敢不敢用自己这种级别的谋士。
余生,也就这样了。隐姓埋名,调教下小儿辈,如此而已。
“殿下,圣人连渤海、女真都收拾,你还担心什么?”刘勉说道:“他自视甚高,内心的抱负,远超你我想象。西域是一定会打的,耐心等待即可,圣人可能比你更急。”
邵嗣武心中豁然开朗,恭敬行礼道:“先生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
刘勉侧身避开,又道:“有没有国书,其实不重要。奏折如实上报即可,发往中书,不要私自行事,圣人很看重规矩。”
“好。”邵嗣武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
第044章 北京的正月
对深宫中人而言,建极九年(909)的正月分外冷清。
男人不回家,流连于外室,家里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有好心情?
皇后折芳霭临朝监国,但其实没甚可监的。她也就在正旦这一天,会见了诸州朝集使,收了一些地方土特产以及各种谀辞。
文武百官,稍微有点身份的都随驾出征了。好好一个中原皇帝,当得像是北朝君主一样,四处不着家。
无事可做之下,折芳霭便带着嫔御、宫人们制作毛衣、皮衣,名义上是给前线将士的,实际上是给那个负心人做的。
“佛牙,在直沽过得怎么样?”折芳霭熟练地剪裁着一块貂鼠皮,问道。
佛牙是美原公主邵醴的小名,建极五年出降新科进士、直沽令赵凤,建极七年生下一子,大部分时候居住在北平府的公主宅邸内,偶尔会去直沽看望一下夫君。
就在前阵子,她还在旁敲侧击,看看有没有什么京城的实缺,好把驸马调回来,不过被皇后教训了。一气之下,她干脆搬去了直沽县,直到年前才回来。
佛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生母、昭容野利氏,见没什么特殊的表示,便答道:“直沽现在大不一样了,户口殷实,商旅繁盛,女儿在城外起了个庄子,倒也自在。”
“这是在变着法子夸驸马呢。”折芳霭笑道。
作为监国,她又如何不知道直沽县的情况呢?
驸马赵凤承受的压力很大,暗地里的中伤很多。新科进士,不是不可以当县令,但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从县尉做起。
你起步就是畿县县令,别人暗地里说几句不是应该的吗?
“驸马深入田间地头,劝课农桑,教化蕃人,这是好的。”折芳霭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其他嫔妃们忙活,端起茶杯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