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从辉!”邵树德将崭新的茶山剑交到一名十九岁的青年儿郎手上,道:“你家是学文的吧?”
“回总办,家祖、家尊皆为乡贡进士。”崔从辉接过佩剑,后退一步,毕恭毕敬地答道。
通过了州一级的考试、选拔,就是乡贡进士,可以到京城来考正儿八经的进士了——自唐以来,乡贡进士没有什么特权,就是一种身份罢了。
“还记得朕当初写给你的话么?”邵树德问道。
“今戎事方殷,上宰忧劳,君文学发身,当勤学苦练,忠信为主,异日累分郡符,亦总戎镇,寻常事也。”崔从辉一字一句念道。
念完,脸上已是一片激动之色。
郡符、戎镇的本意是刺史、节度使,如今没有了,实际含义是你好好学习,将来指挥一州之兵甚至一个方面的战事,都不是问题。
“好好做。”邵树德细致地替他理了理战袍,接着给下一人授剑。
“钱岑!”邵树德将茶山剑递给对方,道:“你是侍卫子弟出身吧?”
“是,家父乃洛阳上阳宫合欢殿戍卒。”钱岑答道。
“朕认识你阿爷。”邵树德笑道:“当初给你写评语时,提到了你父亲的功劳,可还记得?”
“羽卫爪牙,昼巡夜警。忠勤匪懈,诚节用彰。”钱岑答道。
“你父子二人,都是朕的爪牙心腹,没有你们,朕又何来这天下?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稳。”邵树德说道。
“学生定将‘奋于行阵,决命捐躯’,以报总办之恩。”钱岑大声道。
邵树德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奋于行阵,决命捐躯”是邵树德描述他父亲当年奋勇厮杀时的情景,今日儿子又用这样的话来回答,父子两代人忠勇为国,让他也感慨不已。
这就是他睥睨天下的本钱。
这就是他安稳如山的根基。
这就是别人只能战战兢兢伏在他面前的根本。
这个天下,是他一个人的。
这支军队,是他一个人的。
即便已经老了,依然无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
谁若想试试,可以去听听禁军将士们的欢呼声,到底是向着谁的。
邵树德不厌其烦地一个一个授剑。
康延孝、折逋泰、李彦威、田星、魏穰等突将军高级将领静静等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并没有反意。
事实上野心家终究只是少数,高官大将中有别样心思的很少很少,前提是你别被底层武夫裹挟。
但在看到自己常年带的军官在圣人面前这副顶礼膜拜的样子,心情还是很复杂的——这550人里,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在突将军实习一年了。
这种部队,别人拉不走啊。
康延孝经常接触武学生军官,总感觉与这帮被“洗脑”了十年之久的愣头青的想法格格不入。他有时候总在想,当他们这些旧军官老了之后,武学生军官全面挑大梁的时候,禁军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对他们这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人而言似乎不是坏事。他们已经富贵在身,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已有的富贵,不被别人掀翻在地。继续拥护邵家江山,或许是保住富贵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不过,旧军官的路子也没有被完全断绝。
今上似乎非常喜欢“折中”。
官场之上,不允许科举文官一统天下。
军队之中,武学生应该也不至于把持所有职位。侍卫外放、行伍简拔、将门子弟、奴部新锐等等,渠道还是很多的。
冗长的授剑过程在持续半日之后终于结束了。
康延孝看着列队散去的武学生们,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佩服:圣人到了这岁数,居然Jing力还这般旺盛。
“康卿。”邵树德招呼众人上了关城,俯瞰着外面的驿道、村落、田地,说道:“佑国军征战已久,过年前会撤回来休整。你部南下接替,可知重点在何处?”
“黎、雅蛮獠愧对天子信任,今当讨之。”康延孝说道:“末将会分派四个步兵指挥、四个马兵指挥,一共万人,搜山剿寨,平灭贼人。”
“可在川中征发土团乡夫。”邵树德说道:“秋后算账之事,朕其实也不愿做,但黎、雅蛮獠实在可恶,这次须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雷霆之怒。捕获之贼人,不论男女老幼,尽数发往辽东。”
“臣遵旨。”康延孝回道。
“云南之事,不要蛮干,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再行剿灭。”邵树德又道:“北地移民,你等随行护送,勿被蛮人伤害。”
“遵命。”
清剿蛮獠,土地自然会空出来,这时候就需要移民填充了。大夏朝廷国力有限,不可能在全国各个地方同时铺开移民,但重点挑一两个方向好好整饬一番,还是做得到的。
邵树德抬眼看着远处的驿道,无边无际的移民队伍正前往岐州方向。
这次在关中、关北、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