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这些全州的老百姓们, 白亦初带人去往全州救灾已是月余不止,当时又是与?老百姓们同吃同住的,早就已经相熟不已, 他自己还挑了几个趁手机灵的,也不问年纪出身,只见他们各自有些本事, 眼下也喊来分派了些差事。
毕竟这数万的老百姓,总是需要人来帮忙管理,他又没个七脚八手?的。
其中便有一个年轻的小麻子,十分擅长牧马放羊,驯起?马匹更是有自己?的手?段。
白亦初也觉得是个人才,只将?他喊来,负责管理着这些牲畜。
俗话说的好, 纵使是那乞丐郎, 也少不得是有两块烂席子的身家行李。所以即便全州的老百姓们遭逢了这样的大灾大难的,但仍旧是有些行李在身上的。
如今正由着这小黄麻子来主持,让牲畜给他们驮运着。
小黄麻子其实也不是别人,正是那瘟疫之初,眼睁睁看?着他娘染了瘟病后束手?无?策的段家生。
只是他后来看?着满地?疮痍和遍地?的浮尸,觉得这一切都是段敏圭作的孽,而且他既然是没有将?自己?做儿子?自己?为何还要把他当老子?于?是便自己?改了姓, 同他母亲一起?姓, 从此后做那黄氏的儿郎了。
后来他跟着灾民?们一起?逃,途间还是没有躲过去,染上了这瘟病, 他是亲眼看?到母亲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抓破了大片的皮肤, 从而露出那猩红恐怖的血rou来。
他只咬牙忍着,任由那红疹子和高热轮番在身上肆意妄为,当时想着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得完完整整,不少一块皮rou。
却没想到,他凭着这一口气,那千钧一发之际,竟是等来了公孙大人的救援队伍。
得了些汤药喝下去,虽是没有能将?自己?治好,但却总算将?命给暂时留住了。
只是可?惜公孙大人带来的总共就那百来人,也很快被这来势汹汹的瘟病给传染。
当时大家都绝望了,几乎认定是老天爷不愿意给活路,有些还能爬得起?来的青壮年,便开?始起?身来给自己?和家人挖坑,以免死后这尸体反而便宜了天上的黑鸟群。
然而大家将?自己?的家属埋进土里半截时候,听得灵州竟然有人来救他们了。
那时候,黄家生都觉得不真实,那灵州是什么地?方?他虽是没有去过,可?没少听人说过那边的破败贫穷。
如今地?龙翻身,他们虽不像是全州这样严重,但也是遭了秧,只怕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会跑来救他们?
但是人确实是来了,而且来了一波又一波,紧随着就是远远不断的物?资被送来。
这一切都仿若做梦一般,明明他们的脚都已经踏入黄泉地?了,却又被人全力以赴地?给拉了回来。
他们有了足够的汤药和粮食,甚至还能吃到鱼干虾干和一些没见过的水果。
听人说,那是
屛玉县的山民?们送来的,这次来救他们的,就是屛玉县的县令白大人,去年三元及第的金科状元白亦初。
而这位白亦初,也是当年霍轻舟霍将?军的儿子。
这充裕的物?资下,以及白大人和那位杜公子的悉心照料,即便是染了瘟病的黄家生,也活了下来。
然后熬到了那灵州城送来的药方。
黄家生看?着这长长的队伍,正感慨着命运的无?常,他本来以为自己?都死了,没想到不但活下来了,这数百的牲畜,往接下来都要听自己?的差遣呢!这时候忽然听得有人喊自己?:“黄老弟,我们那边还有些行李,你看?可?是能加得进去?”
他回过头,原来是前阵子着了瘟病后认识的铁小远。这厮和他一般,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当时他俩就是一起?搭手?刨坑,讲好谁先死的话,另外一个就把先死的埋了,不能叫对方暴尸荒野。
所以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了。
黄家生朝着前后的马背上眺望了一眼:“有多少?还能加个两三百来斤。”
“不多,也就是八十来斤左右,实在是那大哥拖娃带崽,娃儿年纪又小,他倒是找了个扁担来挑着,但这余下的行李,他媳妇瘦得麻杆一样,实在背不动?了。”铁小远解释着,很快便喊了那男人将?他的行李拿来。
都是些不值钱的破衣烂衫,和废墟里捡来能用的铜壶碗筷等。
全都放到了马背上驮好,男人再三道谢,方回了队伍里去。
铁小远这里也同黄家生打着招呼,“麻烦了兄弟。”又见他如今管着这许多牲畜,也是十分羡慕:“可?惜了,我没有什么个本事,不然的话,也能像是你一样混个差事在手?里。”也是难得这白大人不计较大家是个什么出身,只见着有能力的,便都能做个小管事。
黄家生这个时候却忍不住想,自己?能驯马,这倒是那段敏圭的功劳了,若不是他为了讨好小妾们欢喜,让自己?长年累月住在马棚里的话,怕如今自己?也没这个本事。
从前自己?讨厌别人叫自己?马夫,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