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一次的官衙大会,是五殿下上任以后提出来的。基本内容是各部门代表做上一月的工作总结,分析优缺点,陟罚臧否。然后规划下一个阶段的工作目标,具体到各部门负责人。
全体官吏,上到五殿下,下到各衙门看门的小吏,全都在场,堪称全体教职工大会。
此人当着所有人面儿,给舒朗在五殿下眼里下蛆,还顺带用泉州官衙,压市舶司,用心歹毒。
场面一时非常难看,众人面色各异,谁都不晓得他们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五殿下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心里有何偏向,舒朗还是那副没骨头样儿,即便有五殿下在场也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即使到了这会儿,他还是丝毫不慌。
当然他也没甚好慌的,舒朗当时还特意为这事儿找五殿下要过钱呢,且对方堪称善意的提醒他,别跟这帮gui孙子搅合在一起,要干就自己干。
可旁人不知晓这茬呀。
闻铮这暴脾气,本来这种地方原也没他这种小喽啰说话的份儿,可他非要开口,看在他家中长辈的面儿上,谁也没法儿说他。
就听他一拍桌子,站起身疾言厉色指着说话那人道:
“放屁,一派胡言!你是哪家的,家住何处,可敢报上名来?”
那人虽不明所以,可对上闻铮,他还真不怕,能在这种时候有发言权的,谁背后没个靠山了?闻铮这种小虾米他是真不放在眼里。
理一理衣冠,义正词严道:
“靖州王家,家父王韵文,在下王识聪!”
出身大家,父兄皆非凡人。
这种出身说出去旁人或许会忌惮三分,可到了闻铮这儿,他是跟在十三殿下身后,到东宫打过牌,上过房,和舒朗一起,在皇宫大内偷过陛下御酒喝的人了,还会怕他?
当即冷哼一声道:
“我问你是谁,谁管你爹是哪个!行,知道了你家在哪儿就成,我这就喊弟兄们上你家去,把你家中库藏搬空,来与在座同僚们分一分!”
王识聪大怒,指着闻铮鼻子骂:
“无礼小儿,莫要仗着家中父辈余荫,胡作非为,旁人看在你家长辈面上对你忍让三分,我王识聪可不怕!”
闻铮都不愿用正眼儿看这伪君子,用鼻孔对着他道:
“敢问在座谁能有你无耻?你说将我大哥私人出资建的学堂收归衙门管辖,还说此举是为了我大哥好。
我只是照搬了你的道理,你家中那么多钱财,整日锦衣玉食,仆从环绕,而在座许多人就靠着几两俸银养活一家老小,时日一长,瞧见你便心生不平,怨气日曾,这对你,对整个衙门同僚间的团结也是大大的不利呀!
我替你将家中财产散出去,按照你的逻辑讲,那是为了王大人你好,你还不感谢我?”
章明孝和闻铮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闻铮言罢,他轻轻笑了一声,非常突兀的,却也很直接的,补了一句:
“王大人不若直接说,欲将我大哥的学堂,收到你手中管辖。”
也不知是谁没憋住,噗嗤笑了一声,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众人接二连三笑起来。
王识聪脸色涨红,在笑声中气的发抖,他万没想到,闻铮和章明孝有如此胆量,敢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和他撕破脸。
这不是官场上的规矩!
在官场上,只要没到决定生死的一刻,甭管平日里掐的要死要活,面子上都要套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今儿扯出了他的大旗,荣舒朗也该扯出他的大道理,来辩驳他。而不是泼妇骂街似的,直接往他脸上打。
这些小辈,是怎么敢的?
他颤抖着身子对一言不发的五殿下道:
“属下此举,绝无私心,闻章二人如此污蔑属下,属下绝不能忍,还请殿下主持公道,还属下一个公道!”
闻铮虽然在下面历练了一段时日,自认脸皮已经够厚,还是被王识聪的不要脸给恶心个够呛。
五殿下抬手,往下压了压。
现场瞬间恢复安静。
她缓缓抬眼,问舒朗:
“荣大人如何看?”
舒朗懒洋洋换个舒服姿势,耸肩道:
“想收归衙门管辖,下官没意见啊。”
不仅王识聪,顿时好多人面上都露出了端倪。
五殿下叫他把话往完了说。
舒朗跟没看见那一双双晦暗的眼神似的,漫不经心跟他们算账:
“下官是没意见,可这事儿下官说了不算哪,当初为了筹集建学堂的银钱,下官从兄长处借了一万两,又从十三殿下处借了三千两,十一殿下也慷慨解囊,叫人送来了五千两,虽然太子殿下只给了两千两,那也是他老人家对下头百姓的心意嘛。
后来下官继父安乐侯听闻这边缺钱,私下叫人送了三千两来。对了,下官还从市舶使大人您这儿借了三千两,您没忘吧?”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