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抑或酒肆茶楼,人们在队伍到时,竞相向那些个春风得意的进士们抛洒着鲜花。
他耳边充斥着“今年的探花郎真真是衬得上探花之名”“骑白马的那个郎君生得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他站在城楼上,那时身量还须得踮起脚才能越过女墙方能看到清晏大道。
却见那人穿着探花的锦衣,抬手用挡住袖袍一朵又一朵袭向他花儿。
那人明明已经远去,却不知为何放下了手臂,侧头望向了城墙这边。
便是那一眼,就这么望进了秦沧翎的心中。
耳根微动,秦沧翎听见了头上脚步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
脱下外袍,又将怀中玉坠扯下塞到了那人怀中,轻声道:“坠中有续命的大还丹。”
说罢纵身越出洞口,绕行而上,引开了那几个闻声而至的残星楼的人。
灵光突地一闪,秦沧翎道:“那日剿杀残星楼,最后山下煜王军兵与我们集合时,其中有一人,是大内高手霍飞白——他原是天山派高徒,后为了报恩入了朝堂,成了殇太子萧聿的人。”
陆英扣了扣桌面,沉吟道:“秦镜,明月也,谢阑表字广寒,他是殇太子心腹之一,这‘秦镜’可能便是他当初为太子办事时所建的一个假身份。”顿了顿,“由此大胆推断,昨日,天山派霍飞白,秘密将一个官员从宫中带出,却不料正巧残星楼行刺事发,霍飞白一行被禁军当作刺客擒下,未能成功离开。至于这官员是不是便是你托我所找的那谢阑,暂且不知。
“如若真是谢阑,为何这世间所有人都当他已是死了?”
陆英直直望向秦沧翎:“阿翎,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何你要寻这人吗?”
秦沧翎沉默了一瞬,道:“五年前,师兄带我来洛京时,我曾经远远见过他一面。”
“那日围剿时他守在重伤的太子身边被我寻到,但是我独身一人,残星楼的人马上可能便搜到那隐蔽处,我无法护住一个重伤与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只好留下了衣药引开了残星楼部众。回师门后,我起夜看见师尊在祭拜,案上挂着一幅画。
“画中人,与谢阑长得十分相似。”
※
懿宁宫中。
大梁唯二最为尊贵的女子端坐高位,新后乔念玉居右,仪态风姿中已隐隐有了母仪天下的气度,然而眼角晕红却显是方才哭过。
太后云绯则是一脸寒霜。
新皇大婚已经七日,却连坤极宫的门都没有进过,天子娶妻简直成了一个笑话。
第一夜因着刺客的事情,宫闱一片大哗,皇帝无暇兼顾后宫倒是情有可原。
可接下来整整六日,玉辇却是连头都不曾朝坤极宫拐过,皇帝下了朝后夜夜都留宿在延华宫中。
然而萧溟从宫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至今除了延华宫的人外,没有任何人见过。
良久,一声唱喏后,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玉树到了座前。她福身一礼,随即退开,身后跟着的那人便跪地拜倒,周身瑟瑟发抖。
云绯勾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道:“起来罢,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哀家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那人身着低阶内侍服饰,缓缓抬起了头,却依旧垂着眼皮,不敢直视圣颜。
然而殿内有心之人却已是看清他的脸庞,是延华宫的一个小内侍。
这段时日来,这小内侍不断请求出宫采买的其余内侍往京城的家中送东西,有赏赐的金叶子,药材甚至每月几乎所有的月钱。
这些动静自然瞒不住太后的人,经着一查,便知原是这小内侍家在京中,母亲病重,他是个最为低阶的内侍,不得已将所有东西都求人带回家以贴补。
玉树先是派了一个小宫女在他出延华殿办事时与他有所偶遇接触,随后才出面几番旁敲侧击,又终是让人松了口。玉树允诺事成后会送一大笔银钱给他宫外父母,甚至可以悄派一名太医为其前往诊治。
这小内侍自怀中掏出一只纸包,双手托过头顶。玉树接过,交与了侍候一旁良久的窦太医。
窦太医身为太医院院正,一直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一旁,接过过纸包后不慌不忙地打开,拇指食指捻起一小撮渣屑,取到鼻前闻了闻,闭眼片刻后方才捻须道:“此药渣中含有几味,微臣所得乃是白术、杜仲、枸杞子、人参、山茱萸,炙甘草,阿胶,多用于湿浊中阻,冲任不固,《药经》所言”
玉树轻声打断道:“窦大人可否浅显一些?”
窦院正噎了一下,不敢再掉书袋,道:“此方剂对阴血亏虚之胎动不安有大用,乃是孕初期的保胎之药。”
懿宁宫内霎时死寂一篇,内侍宫女们没有一个敢于偷觑皇后与太后的脸色。
乔念玉抖得手中茶水盏盖与杯碟磕碰得“咯咯”直响,云绯却是突地嗤笑一声。
“哀家还当是什么,原来是后宫中有喜事了。”将手中茶盏轻轻一搁,“是个乡野村妇又怎样,溟儿也真是,只要他欢喜,哀家自然没有不允的。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