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13日
当院里的人走进堂屋时,杨书香已经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暂时像个没事人那
样盘腿坐在了床铺上,而后他看到陈秀娟母女和年轻小伙子一前一后来到自己的
房间,
“走吧,司机也来了,大带你去医院看看。”杨刚朝着杨书香示意道,又转
头看向陈秀娟,指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拜年就拜年,咋还搞特殊呢?”陈秀
娟停住身子,脸上的笑更明显了:“登门哪有空手的?”
在跟司机打过招呼之后杨刚告知对方先去外面的车里等着自己,而后转身来
到镜子前,他一边整理外套,一边冲着镜子里的人说:“甭担心,不出意料的话
估摸新民下午就能回来。”这当口,陈秀娟凑上前已经把酒和茶叶放到了桌子上
:“麻烦老哥你费心了。”嘴里说着,脸上略显尴尬,不过她到底是个买卖人,
稍微一个打晃儿就没话找话问起杨书香来:“昨儿睡得晚了?”出于礼貌,杨书
香笑着回应道:“嗯。”忙又跟杨刚解释:“有事儿你该走走。”杨刚看着陈秀
娟,用手指头点向杨书香:“瞅瞅,亲侄儿还跟我这大客套?”杨书香摇了摇脑
袋:“我真没事儿!”
这是贾秋月第二次来杨书香家,与次不同的是,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
是跟在母亲一旁,附和起来:“杨大爷您就把东西收下吧。”那眉眼和她母亲有
七分相似,说话时还特意看了看杨书香。杨书香仍旧是面上带笑,指着一旁的椅
子招呼起来:“别站着啊,都坐下。”
“我这从后院过来,你看这……”留心着杨刚脸上的表情变化,虽没看出个
所以然来,但陈秀娟知道,既然人家开口了,多半是板上钉钉。她小心翼翼地开
着口,一边笑一边搓起手来,知道自己这样做难免有些用人朝前的嫌疑,也知道
自己拿来的东西人家未必看不上的眼,但实在是没法子,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陈秀娟的那份窘迫被杨刚看在眼里,他略作寻思很快就笑着从网兜里把白酒
拿了出来:“酒不错吗”,反手又把茶叶罐递送回去:“烟酒不分家,这我收下
了,我看这茶叶你还是拿回去吧!”“不成不成!”见杨刚只留下了白酒,陈秀
娟忙阻拦起来,边推让边一脸谄媚:“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我看就不耽误你
了。”倒退着身子朝闺女使了个眼儿。贾秋月心领神会,跟着母亲朝屋外走时,
也搭起了腔:“杨大爷您就甭客气啦!”熟络的样子看起来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身为一个局里的局外人,陈秀娟母女的种种表现——面部表情、言谈举止都
落在杨书香的眼里,细微之处的变化他甚至能够联想成自己扎猛子或者是搏击浪
花时水面所产生出的波纹,感知得如此清晰,如不是身临其境你根本就不清楚那
些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水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更不会猜测出那些表面光鲜
的人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正所谓人过一百形形色色,人过一万无边无沿。当
然,主动去追求幸福亦或者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本身并无对错之分,人活
着就要不断适应社会的发展嘛,但她市侩的嘴脸却在此时暴露无遗,被杨书香看
了个真切。
“虚伪!”莫名其妙地,杨书香的心里就纳摸了这么一句,继而脑子里又冒
出个“假”字。
在杨书香无意间所窥视到的三个偷情场景中,陈秀娟是第二个出场的人。现
在,他仍能回忆起当时他在套间外看到的每一个细小动作,包括那些对话,但脑
子里却并未闪现出那些激情四射的画面,而唯独这几个字竟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底
里冒出头来,然后眼前便多了一个影子——一个他应该称呼对方为父亲的人,于
此,他越来越讨厌那个人了。
每一个窗花背后所隐藏的故事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但杨书香却没法理解公
媳人lun错乱这个到底是因何而起的问题(更应该说那是在被允许后的男人的排他
心理)。在他心里,那些神圣的纯粹和过往的美好变得不再坚不可摧,甚至家这
个整体都摇摇欲坠,像某个解体的国家——分崩离析。低垂下头,杨书香看向自
己的拳头,痛让他麻木,同时又让他心惊rou跳。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家他阻止不
了谁,也没权去干预谁,就算是有被利用的嫌疑,他都没法气恼,于是他无声地
骂了一句:什么鸡巴玩意!
心灵上的创伤哪怕再如何去舔舐都没法子一下痊愈,看来这注定是个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