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近了一点,距离靠近,游时才发现这人比自己要高,心里更不爽了。他顶着一张死人脸放冷气,一根细长手指突然挑走了他头上的鸭舌帽,游时细软的发丝扬起又落下,凌乱中又有一点乖巧的茫然。等他回过神时,那人已经走到了网吧门口,手里还转着他的帽子。那人笑着说:“咬你那一口给我留着,什么时候我咬了,帽子再还你。”游时:“……”妈的神经病!等赵邮赶到,正巧就看见有人挑走了这位大少爷的帽子,他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句:“我cao?”谁敢在这位爷上动土?游时其实是个格外注重形象的人,有人动他一根头发丝他都跟人急,更别说直接上手了。而且这位爷不知道什么毛病,格外不喜欢被别人碰。碰他肩膀他能直接过肩摔,碰他头他能掰断那人手指头。要是碰他脸……赵邮没碰过,赵邮也不敢想。赵邮正想抓着他问问怎么回事,只看见游时冒着冷气径直掠过人群走回77号机,利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信步走向网吧大门,连头也没回,只摆了摆手说:“走了啊,哥。”坐在柜台里面的老板正吸溜着泡面,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下次再来。”赵邮跟着他到了77号机旁边,发现这人电脑没关。电脑屏幕上是题目,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一行又一行。他的水平只能看懂个hello world,但不妨碍他觉得这一行行的代码牛逼。游时来网吧写代码?!这跟在网吧看新闻联播,在迪厅背岳阳楼记有什么区别?!赵邮觉得游时疯了,继而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游时会学编程,就是因为他那个邻居哥哥,名字叫江应。但是自从江应离开江城之后,游时对这个人的态度就180度大转弯,赵邮从来不敢主动提,偶尔提起来的时候,游时也总是一句“别提他”。赵邮觉得就算现在把江应戳游时跟前,游时都能把他当空气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正这样想着,刚才拿了游时鸭舌帽的那人又在网吧门口闪了一下,之后彻底没了踪影。江应走在路上,打开手机看别人给他发的消息。【真就单纯找人?】江应捏着手里的帽子,盯着手机上那句话。倘若自己并不单纯呢?
江应想。 江应赵邮还在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这时候网吧老板终于停下了吸溜泡面的动作,去迎新来的网管。网管是个姑娘,年岁不大,老板一五一十地跟她安排着注意事项:“上六休一,平常你就负责开机子,给客人送泡面。对了,77号机别开,也别重置系统,那座有主了。”姑娘远远朝在角落里的77号机看了一眼。确实是个好位置,靠近角落,周围几台机子都离得挺远,平常也不会有人特意挑那个位置坐。而且头顶上有个窗户,光线照下来的时候,会把人照得很好看。很适合偶尔来网吧玩玩的电竞大神或者明星开直播。她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正想问问定位置的是谁,老板摆摆手说:“别提了,就刚才走的那少爷,用电脑鼓捣什么信息竞赛,咱们也不懂。”“在网吧鼓捣竞赛?”姑娘震惊了。别说她震惊了,就连赵邮也震惊了。他知道游时从初中就在参加信息竞赛,更是在初二的时候就拿了csp-s一等奖,但是他那位神秘的竹马哥哥走了之后,他就再也不打了。他刚才看见屏幕上代码也以为他只是玩玩,但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定下了网吧的位置。没再接着听老板后面跟网管说什么,他快步追出了门。街上没什么人,只有游时一个人,单肩背着包在巨大的悬铃木下慢慢地走。他时不时拽一下书包肩带,仰起头看一眼茂密深绿的树冠,看着秋日的阳光从树荫中倾斜而下。独自一人的游时总显得很安静,安静到赵邮会忘掉游时其实是个让整个二高闻风丧胆的二世祖。他也不知道这种时候游时会想什么,但是他总能看见游时这个时候眼神总是很淡,似乎总在回忆着什么。他追上去拍一下他肩膀,又立刻收回手,跟在他旁边慢慢走:“你不是说不打了吗?”“是不打了啊,”游时那种淡漠的目光立刻收回来,眼睛弯了一下,痞气地说,“就是玩玩。几天没碰了,有点手痒。”赵邮第一次听说不碰竞赛题手痒的。“玩玩?”赵邮不相信地看他,“那网吧老板说77号机子是你定的。”游时没看他:“不是我定的,我没付钱,老板免费让我用的。”“没付钱?”赵邮又问,“凭什么免费让你用,我说我是你兄弟我也要搞竞赛他让不让我免费用啊?就凭你脸好看是吧。”“你这不是知道答案吗?”游时笑着看他一眼,接着拍拍他肩膀,“下次别自取其辱。”赵邮:“……”“到底为什么?”赵邮又说。“凭我给他解决了几次麻烦,”游时右手拇指勾着书包肩带,无所谓地说,“打走了几个收保护费的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