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躲在芙蓉冠后面的纸人:“?”“这是为何?”她问。“听凌云君的意思,是怀疑过沈少卿?”宋寺卿抬眼看来,笑得一脸莫名。“沈少卿是大理寺里唯一一个坚持将此事查到底的人,朝某从未怀疑过他。”“哎!正是这个理儿!”宋寺卿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小酌一口,“况且,那日沈少卿是受宋某所托出城查案,身边跟着宋某的心腹,全无作案时间。”周歆低头查看文书,大致数了下灵皿丢失数量,心中暗暗心惊。不免腹诽道:“这么大的窟窿!锁妖塔是漏成塞子了吗数目这么大,我得猴年马月才能还上?”沈既白:“……猴年马月。”周歆心道:“你闭嘴!”宋寺卿笑道:“宋某已是倾囊相告,不知凌云君能否透露一二?”周歆抬眼,坐在对面的人始终端着一张笑脸,不急不躁地迎视她的视线,颇有一股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镇定。好似笃定她知道些什么。“实不相瞒,朝某暂时无法将查到的线索一一相告,还请宋公宽宥几日的时间,待朝某抓到那个人,定会倾囊相告。届时,宋公打算如何处置,朝某不会过问。”她言辞恳切,目光坚定,看起来不似撒谎。闻言,宋寺卿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心里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周歆听得很真切。这番言论听起来像空手套白狼,但她也没有办法,无奈道:“若实言相告,宋公见我并未查出什么线索,定会翻脸不认人!”沈既白声音冷淡:“你有底牌,你怕什么?”周歆道:“沈既白,你是我有且仅有的一张底牌,怎能轻易示之于人?这跟主动向他人泄露自己的软肋有什么区别?”闻言,沈既白倏然沉默下来。屋内一片沉静,只能听见茶汤煮沸,不断翻滚冒泡的咕噜声。半晌,宋寺卿放下茶碗,轻声道:“好,三日后,宋某再请凌云君来此品茶。”阅微堂。“三日后若是依旧查不出线索,你打算如何?”周歆走进屋,将门从内阖上,“三日后的事三日后再说咯!也许我明天就破案了呢?”几步走到端坐在八仙椅里,低垂着头,看起来姿态十分放松的那个人面前,纸人从她头顶跳到他身上,站在肩膀上,仰头看过来。周歆掐诀念咒,剑指轻点沈既白的眉心,低喝一声,“收!”话音一落,纸人浑身颤抖起来,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须臾,纸人忽而倒了下去,从肩膀上缓缓飘落,跌落在地面。而低垂着头端坐在八仙椅里的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沈少卿?”没有反应。“沈既白?”没有反应。周歆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脑门将他向后一推,闭着眼睛的人便向后瘫进八仙椅里,头枕着椅背,脸朝着房梁,一动不动,像昏死了过去。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沈既白?”还是没有反应。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周歆想起御灵术有个弊端,稍有差池就会对生者造成不可逆的后果。她倏然抓紧衣袖,心道,糟糕,被火龙围困时,剪纸人已被灼伤。沈既白会不会因此醒不过来了?如此想着,周歆弯下腰,低头凑近沈既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四郎君?”没有反应。扑面而来的气息很微弱,如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金桂香。若有似无,脆弱不堪,仿佛微风轻轻一吹,就会散掉。明明一个时辰前,这个人还坐在太师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周歆心下一紧,担心得直冒冷汗。一手轻抚他的脸颊,另一手大拇指的指尖用力掐着他的人中,哽咽道:“……醒过来啊!沈既白!”可她用力到指尖泛白,甚至都掐出一道泛着淤血的掐痕来,被掐的人始终没有半点反应,连睫毛都没有颤抖过一下。周歆惊慌得手脚冰凉,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脸,不知所措地喊道:“……你快醒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拍得太用力,原本就隐隐有些泛白的脸颊彻底褪去了血色,惨白如纸。周歆立刻收回了手,眸中泛起腾腾雾气,浓到眼前的画面都变得模糊起来。她蹲下身依偎着他的胸膛,耳朵紧贴在心口处,屏住呼吸倾听着心跳。“噗通……噗通……”不同于往日靠近他时听见的清晰无比的心跳声,这声音很轻很轻,节奏也很缓慢,透着衰败之兆,一下更比一下慢,一下更比一下轻。周歆呼吸一滞,彻底慌了。她手忙脚乱地按压着沈既白的胸口,按完才察觉到急救的动作不标准,再凑近去听心跳,发现心跳声变得更加微弱,弱到不仔细听都听不见了。眼角流下一滴悔恨的泪水,周歆自责不已,一个荒唐的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她捧着沈既白的脸,深吸一口气,阖闭双眸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