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该啊,这批马车才新换……”
小伙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伸着脖子观察锅子的马lun抬起头,奇怪地看向他:“咋了,看见你们公司的车队了?这么巧呢?”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大道侧面、给行人提供休憩场所开拓出来的休息区平台,马车横停在向大道的那一面挡风,而坐在公用火灶旁边的马lun与小伙子身后都是半腰高的砖墙,必要的时候可以让路人用来抵御野兽。
沸腾的锅子飘出来的香气遮蔽了血腥味,而马lun也只是农奴出身,感知并不敏锐,小伙子僵硬的身体没让马lun产生警觉,反而是站起身来,毫无防备地走了过去。
“看到什么了啊,吓成这样?”嘴里嘀咕着,马lun离开篝火边,冲小伙子面对的方向张望,城堡供给的丰盛三餐大大地改善了马lun的夜盲症,但他并不具备职业强者的视力,星光之下,他所看见的也仅仅只是朦朦胧胧的空旷夜景。
锋利的匕首夹着风声,突兀地从黑暗中伸出,刺入马lun的喉结,刺穿他的喉管,割破了他的动脉。
马lun的眼睛陡然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从浓郁夜色中显现出身形的瘦小男人。
“嗬……”
马lun想说什么,但他的声带断了,能发出的只有意义不明的嘶声,喉部的剧痛让他刹那间失神,脑中一片空白,喷涌而出的血ye带走他的生机,让他无力支撑自己的头部,随着视线下移,映入他眼中的是被自己的血ye染透的双手。
“噗通”一声,马lun斜倒在地,他的身子微微抽搐,眼睛使劲地大睁着,仍旧难以接受自己失去生命的事实,口腔中不断涌出血沫,耸动的喉咙还在挣扎着,试图发出音节。
——不甘!深深的不甘!
马lun的眼眶满布血丝,颤抖的双手徒劳地悟住自己的脖子,他还有大好前途,他还有无尽的未来,他还想继续工作、爬上高位,他还想建立功业,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他还想……
马lun大睁着双眼,体温随着血ye流失急速下降,抽搐也渐渐平息。
——我不想死啊……
被血ye染红的手无力地垂到冰冷的地面上,双眼失去焦距的马lun,痛苦的、不甘的泪水,顺着他已经满是皱纹的眼角滑下。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马lun眼前闪过了第一次进入追随者课堂时的画面,穿着与他们一模一样蓝布工作服的光·弗兰迪站在课堂最前方,满脸欣慰地看着他们,坚定地对他们说——
——你们,是海得赛的未来。
刺出匕首的男人将自己的匕首往已经气绝的小伙儿衣服上了擦了擦,松开手,同样被割破喉管的小伙子软软地倒下。
男人的同伴正在检查马车上的货物,颇为兴奋地从车窗探出头来:“快来看,都是Jing细的面粉!一整车都是!”
男人懒洋洋地搓着手走到篝火边坐下:“别看了,东西跑不了。他们弄的这是什么汤?还挺香。”
“哈啊,这俩个泥腿子居然吃这么好的东西?真是暴殄天物。”
“把那边的餐具拿过来。”
“好的头儿!”
“……”
“……”
两名农业部支教队的队员在热情的乡民欢送声中走出村庄,顺着乡间夯土小路走上大道。正是清晨,暖风柔顺地拂面而过,离大道不远处新开挖的人工湖上水汽弥漫,不时有丝丝凉意被吹到路边,在炎热的六月天里送来难得的清爽。
“这个湖里也能种上光大人说的那种莲藕就好了,再盖个鸭房,撒点鱼苗……”农业支教员中较为年轻的那位比划着不远处的湖面,满脸遗憾地说道,“可惜附近实在抽不出人力来,这么好的湖水只能闲置。”
教年长的那位支教员呵呵笑着,调侃他的小工友:“别眼馋了,你自己也说了,抽不出人手呢。”
“肖恩大叔,我就是觉得这儿丢着浪费,一年少了好多鸭蛋鸭rou呢。”年轻支教员不好意思地笑笑。
农奴出身、取得第一届劳动模范称号的肖恩大叔年过四十,在这世界的底层人民中算是老人家。他自己已经学习不了多少新东西、做不了什么管理层了,一直诚诚恳恳地在基层发光发热。农业部成立后他积极地加入进来,现在成了指导农户种植的支教员。他的儿子哈罗德在安普城里开了家酒馆,也算小有名气。
“贪多嚼不烂,还是一步一步来的好。”肖恩大叔理解地笑着,说不出的和气。曾经他也对命运的不公满怀怨恨,但现在,能从农奴翻身成在乡民之中十分受尊重的支教员,他已经很满意了。
轻松地说着话,肖恩大叔与他的小工友慢慢走向另一个村庄——虽然城堡厘清田地的时候合并了许多小村子,但因人口少,这些村庄间仍旧显得冷冷清清。
在平顺宽敞的大道上走了一段,两人转向走上夯土小路。他们出身农奴,双手满是老茧,身上的蓝布工作服打着补丁,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脚上那双沾满泥巴的皮靴。所以,他们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他人觊觎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