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文对他恭敬道:“放了清河郡主,是主子的意思。主子说,七公子知道郡主关在里面,总会想办法的,我们若能借七公子的好意,那就正好了。”杨籍脸上温和的表情不再,只不满道:“八郎在何处?我要见他。”茂文道:“主子有别的公务,暂时不回来。”杨籍心道周鸣玉还在这里,杨简岂能不回来?不过是不肯见他的托词罢了。于是问道:“你们放走阿琼,是要抓她?”茂文道:“公子多虑了,我们若要抓人,便不会放人了。”那便是有其他目的了。杨籍知道问茂文是没什么结果的,拂袖跑回木匠铺,直接跑到后面的马厩里牵马。可他到时,却见周鸣玉早换好了自己原先那身利落衣裳,戴着披风,佩着剑,牵马从马厩里出来。见到他匆匆而来,她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直接将手里的缰绳扔给杨籍,而后又回去牵了一匹,重新安置好马鞍。杨籍有些怔然,她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七公子还有什么东西要准备吗?”杨籍摇头,问道:“姑娘做什么去?”周鸣玉动作利落,头也不回,道:“和七公子一样,去追郡主。”杨籍看着她身影,想到她是谢惜,却不知如何变成了这样,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只问道:“姑娘与阿琼有话说吗?”周鸣玉放好了马鞍,牵着马出来,同他道:“七公子,我这几日在这里,也不是不上街、不知道外面那些事的。娄县这事与我有些关系,如今郡主那里既然被泼了脏水,她为求生,必然有所动作,于我而言,是一个获得线索的机会。我也是有私心的。”杨籍牵着马跟上她,道:“只怕八郎的部下不会让我们走。”“怎么不会?”周鸣玉走出铺子,翻身上马,将风帽扣到头顶,回头对他笑道:“我们要走,他们还能拦得住不成。”院子里已经有人来拦他们,周鸣玉挑了挑下巴,让他赶紧上马,而后攥紧了缰绳,向头顶喊了一句:“莫飞,拦住他们!”话音未落,她马鞭一扬,便迅速奔了出去。杨籍忙不迭地跟上,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交手的几人,问道:“那不是八郎的人吗?”周鸣玉身体微微前躬,攥着缰绳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我和莫飞都这一路的交情了,这点小忙,不至于不帮的。”他们二人驾马,迅速踏上了原之琼离开的那条小道。二人毕竟离原之琼有些距离,追上不久后便失了她的行踪。但两人不必商量,都非常默契地说出了原之琼的去处。上京。她根本没打算回晋州,而是直接一不做二不休,返回上京去了。杨籍是怎么猜的没人知道,但周鸣玉为确认,还是叫莫飞去找他那群同僚确认了一番。先前追上原之琼的那批人,不知道莫飞在后面和同僚打了一架的事,麻溜地就告诉了他结果。原之琼果然是朝着那个方向去的。不过她十分谨慎,并没有一直骑马,而是不停地转换踪迹,如此两天之后,就甩脱了杨简的人。周鸣玉与杨籍干脆也就放弃了追踪原之琼的想法,而是直接走官道,用最快的速度往上京去。二人走了四五天后,一直不曾在路上遇到原之琼的踪迹,也不曾从莫飞那里听说他们追到原之琼的消息。饶是好脾气如杨籍,也有些着急。周鸣玉看出杨籍的着急,那日行了半天路后,特地在一处驿站前停下,叫杨籍下马,吃个午饭再走。杨籍有些着急,和她商量道:“周姑娘,咱们再往前走一走再歇罢。”周鸣玉直接下了马,劝他道:“七公子,咱们走官道,速度是一定比她东躲西藏要快的。无论如何,在入京之前,你都能拦下她,现在急是没用的。吃顿饭再走罢,咱们可没换用的马匹,马也是要休息的。”杨籍闻言,方下了马,和周鸣玉一道进去用饭。如今正是中午用饭的时候,驿站的大堂坐了不少人,两人和莫飞一起,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几道顶饱又下饭的餐品,静静等着上饭。这期间,便听得到其他桌的几位客人说话。“……你从上京过来,可听说了吗?最近各处官府,都忙着找人,稀罕得不行。”“什么人?是那什么郡主吗?听说娄县那边的矿井塌了,是这个郡主偷偷开的矿。要我说这小女子好大的胆子,怎么连这个都敢贪。”“老弟啊,你是不常去晋州罢?你要多往那边做两回生意就知道了,那边早都烂透了。繁记,繁记你知道罢,他们的生意都从晋州撤出来了。连繁记在那边都赔本,可知他们多贪了。”“这倒是隐约听说过……但我说的不是这事。”那人环视一下四周,指着驿站侧边的一块张贴告示的木板道:“看,那儿都写着呢。好几年前上京被抄了的那个谢家,居然有个遗孤流落在外,上京都传遍了,下告示要抓呢!”此言一出,周鸣玉执杯的手一顿,杨籍下意识看向她。周鸣玉放下水杯,身子向角落里靠了靠,但目光却落到那一桌上。杨籍侧首看了眼告示板,角度原因却没看清,只得微微动了动身子,尽量遮住周鸣玉。那一桌人还在议论。“谢家?哪个谢家?”“你从上京来,居然不知道谢家?就是那个,当年助高祖开国有功的勋贵谢家啊。百年门庭了,因为叛国被抄了的那个。”
另一人道:“那个啊,怎么了,我听说他家当年是被自己的儿女亲家给抄了,头砍了几天都没砍完。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有活的?”“所以说才奇啊。听说有个孩子,当年跑出去了,也不知是谁突然说的这事。眼见着现在官府开始查人,八成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