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尽心机、加意讨好同门才得到入门的机会。那之后我又和同门们竞争,渐渐获得师父欢心,十三岁就成为分舵舵主,后来还被师父确立为继承人。接管门派之后,我又凭借自己的努力,一举成为武林盟主,之后又兢兢业业,东征西讨,终于震服了那些不服我的门派,一统江湖——我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一脚打下来的,从十岁到二十五岁,短短十五年时间,我就从一介孤儿,成为天下武林第一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从未依托过任何人的帮助。”她凝视着欧景年,带着几分自矜地说:“我一直以为,以我的才能,这天下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没有我收服不了的人。”
欧景年抿了抿嘴,缓缓从马桶上起身,整了整衣领,才说:“然后呢?你想说明什么?”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不能心软。独孤桀骜不可怜,一点也不可怜,真的真的不可怜。
独孤桀骜苦笑:“然后我遇见了你。”她低了低头,将即将掉落的泪水给憋回去,才又抬头:“我…从未想过,我会这样地迁就一个人,这样地…迁就你。不怕你笑话,刚见到你时,我以为你是不出世的前辈高人,所以才那么听你的话,便是你有些冒犯的言行,我也以为是前辈高人出的考验而强自忍耐。可是后来,我知道你根本不懂武功以后,却也任由你使唤,我最讨厌别人约束于我,却偏偏肯听你唠叨。我最厌恶别人拿那些仁义道德的大话来敷衍我,可是当你说起那些事,我却并不反感。我不是没有想过摆脱你,我甚至…想过要杀了你。可是最终,我什么也没干。无论是打你、杀你、还是推倒你,所有的这些,我都没有做…我不是在说自己有多好,毕竟我曾对你起过那些龌蹉的念头。但是你的确是从以前到现在,唯一一个令我着迷,令我不想伤害的人。我想要你,不顾一切地想要你,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我想长久地拥有你,永远地跟你在一起。我愿意发誓,我…以我自己的名义,以我的武功、我的师门、我的权位和身家性命起誓,从今而后,我绝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也绝不会伤害你半分。我想,这应该是爱了。”
欧景年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她挥手打断,独孤桀骜心灰意冷地低了头,落寞地说:“但是,假如你真的不喜欢我了的话,那就这样吧,我…会尽快搬走的。”欧景年的心跳和呼吸都没有波动,她说了这么大一段话,甚至不惜说出自己不欲人知的往事,却都没有打动欧景年,看来欧景年是真的已经放弃自己了。要是换了别人,她要么以武力强迫对方就范,要么就羞怒交加杀人泄愤,可是对着欧景年,她真的…下不了手。生平第一次,独孤盟主涌出了“放弃”的念头。这是一种奇怪的滋味,心里有一种深沉的哀伤,却哭不出来,有一点点无力的愤怒,却无处发泄,有一点点类似于绝望的感情,却又并不像真正的绝望那样感到人生都走到了尽头。她只是放弃了,带着一点不知从何而起的疲惫,一点淡淡的不舍,和一股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欧景年倚靠在隔间门口,静静地望着独孤桀骜。这小姑娘的神态语气都非常熟悉,当年她和杨爱红分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平静?杨爱红在听到她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感觉到那种即将永远失去一个人的恐慌?
欧景年不得不承认独孤桀骜说得对,杨爱红对她的伤害太深,她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畏惧并抗拒着一切自己不可控的东西,工作如是,生活如是,恋人…也如是。
欧景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独孤桀骜的抗拒,也许并不是单纯地来自于独孤桀骜的不守规矩,而是出于自己对不可控因素的恐惧,杨爱红那样的性格,在之前并非没有苗头的,可是欧景年给了她足够多的机会,直到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才真正地斩断一切。而独孤桀骜还什么都没有做,哪怕是绑架这件事,也并没有在自己反对的情况下还强行继续下去。比起杨爱红曾经的阳奉Yin违,独孤桀骜反而算是言行合一了。欧景年也并不敢保证独孤桀骜就一定会符合自己的期待,毕竟她们两不但性格相差太大,连年代也相差了300年。可是,欧景年默默地想,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呢?从前她可是敢带着女朋友在小区里挨个出柜发喜糖,为了女朋友和所有人断绝关系的啊。
独孤桀骜忐忑不安地看着欧景年,欧景年看起来依旧平静,这让她有些慌,但是欧景年毕竟又没有说出那句话,这又让她心怀希望。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然而眼睛却依旧不由自主地钉在欧景年身上,连呼吸和心跳都不知不觉和欧景年的同步了。她偷偷地掏出了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欧景年已经思考了至少5分钟了,却还没有给出答案。
至少她也是喜欢我的。独孤桀骜这样想,然后自嘲地一笑。身为堂堂武林盟主而沦落至此的,这世上大约也只有她一个了吧,不过不要紧,她总会振作的,一个月、一年、十年、一百年,时间总会冲淡一切,而独孤桀骜,永远都是独孤桀骜。
独孤桀骜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刚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就看见欧景年缓缓地站直身体,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虽然已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