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凉凳上,流星忽而划破天际,刺破了如凝的月色,坠入了天的尽头。他抬首望了一眼,饮尽了杯中酒,眸光遽然明烁,侧首望着趋步而来的人。
竹色长裙,莲步轻移,秀发之上,再无珠钗,旬翼望着她,数年未见,这位边疆公主衣着愈发朴素,她偏爱红色,马上风姿,让边疆多少勇士倾慕,可却甘愿嫁予他做继室。
微笑依然,目光在月色下尤为幽深,旬翼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穿红色,马鞭在手中挥转,在草原上肆意奔腾,一举一动,草原儿女比之大齐的闺阁女子,更活泼动人。
”
旬翼很少这般说话,王妃微微惊诧,落座在他对面,望着他如刀雕刻的侧颜,镇定了心神后,温声道:“长清都已经十二岁了,妾身若再赛马玩闹,只怕会让他人笑话。”
提到旬长清,旬翼笑道:“这些年多亏你照顾长清了,你做得很好。”
一句,令王妃眉间忧愁淡了三分,忆起旬长清幼时稚嫩的模样,许久未曾流动的热血在身体内回转,笑道:“您将长清抱来时,妾身就已说过,待她如己出。这些年她虽不在,但月月都有家书寄回,如此就够了。”
旬翼与谷梁音是青梅竹马,相知相爱,他娶眼前的王妃不过是形势所迫,两国邦交,谈不上感情二字,他防她十几年,但她明明知晓,却依旧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不再开口说话,世间无奈的事情太多,懒得去计较,举眸望天,苍穹之中夜色纠缠,如这帝京之纠葛不清的权势一般。
平南王回京吊唁,遵照帝王旨意,并未有人知晓。谷梁信在京山寺出家,本就是隐秘之事。如今身亡,不过将他尸首送进帝王陵寝,二人合葬,是他的心愿,亦是先帝的遗愿。
旬翼在进宫的路上遇到了袁倾名,二人微微顿步,相视一笑,又各自东西而行。兄弟情深又如何,武将权臣,怎敢私下攀交。
皇帝旬子谦立于窗下,听着身后的愈近的脚步声,回身望着英姿挺拔的皇弟,二人按照血缘更是表兄弟,一同在宫中长大,祖母总教导他要护着弟弟。
可他未曾想到,长大后,是这个弟弟一直在护着他。
皇帝一双深眸,让旬翼遽感悲凉,他随着指使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摆好的棋局,笑着打破僵局,“阿兄,你说我该不该让你三子。”
皇帝回瞪他一眼,语调清淡,混不在意他的讽刺,“臭棋篓子,指望赢我,莫不是这些年帐下将军无人敢赢你,惯出你这臭毛病。”
二人说闹间,似又回到了幼时,棋过三局,皇帝遽然开口:“你说,朕该立谁,父亲临终前再三暗示朕,然儿不合适,可老三仁义过头,怕是束缚不了重臣。”
旬翼落子,“姨父如何说,那是常人之见,如何决断还在陛下这里。”
还有一层意思,邵家的势力愈发大了,只怕旬亦然登基后,势力便会遍布大齐,天下姓旬还是姓邵,只怕也说不定了。
外戚夺权,古来有之。
皇帝许久未曾落子,盯着并不激烈的棋局,眼神迷惘,忽又望着一叠叠奏折堆积如山的御案,揉揉额角,凝眉道:“你可愿回京助朕一二,西南军交于世子即可,长清也可接回来了。”
君王一言,极尽诚恳真挚,不带一丝造作,但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此时他还是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两人同姓旬,不该有着隔阂才是。
如此一言,算是定下储君了。
旬翼一愣,眼神又是一阵迷茫,但君王神色认真,他起身敛袍跪地,正声道:“臣遵旨,不过西南军交付世子有些时日,容臣回去处理后,再回来助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结束短小更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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